安醫生放下垃圾桶，過去扶住病人：“沒事，你的情況可能是腸梗阻……”

說了一半，有人過來接替了他：“老師，我來照顧病人，您去幫他開藥和檢查單。”

是蘇小梨，安醫生看她一眼，徑自回到桌前去開單子，

郝敏急急忙忙地掏出手帕擦著身上的嘔吐物，其它三名實習生收拾地上的污物，照顧安撫病人，安醫生開了單子出來，遞給旁邊捏著鼻子的家屬：“您是病人家屬吧，先帶他去檢查。”

家屬是個比病人更年輕的小年輕，捏著鼻子不肯接檢查單：“醫生，我哥怎么突然吐了，是不是你們這小醫生瞎按一氣給按壞了，把他腸子里的屎都給按出來了？”

安醫生看了病人一眼，視線從蘇小梨和郝敏身上掠過，轉向病人家屬：“病人的嘔吐物中有帶臭味的糞樣物，這是低位小腸梗阻的典型癥狀，和醫生檢查無關，您先盡快帶他去檢查。”

“哎，你不是說這是腸梗阻的典型癥狀么，怎么還需要檢查？這不是亂花我們的錢么？”

病人家屬還是不接，也顧不上捏鼻子了，大聲喊道。

安醫生木著臉面無表情，不急也不惱：“根據病人癥狀，初步判斷是腸梗阻，但必要的檢查還是必須做的。”

“哎，可是……”家屬還要再說，被病人一巴掌打在身上：“少廢話，趕緊扶我去查，快疼死了我！”

病人家屬不再廢話，很不情愿地帶著病人去檢查，這邊田橙杜南和蘇小梨已經把地上和診療床上的污物都收拾干凈，打開窗戶通風。

郝敏的白服上也沾了病人的嘔吐物，說黃不黃說綠不綠的，泛著一股子糞臭味，她實在忍不了，跟安醫生請了假，回去換衣服。

不管怎么樣，病人還是源源不斷地來，可能因為幾個實習生剛才不怕臟不怕臭的表現，也可能這會兒不算太忙，到下一個外傷的病人，安醫生清創縫合的時候，就給幾個實習生講解了一下要領。

雖說這些都是在課本上學過的，可是面對真實的，血肉外翻的病人，和書上畫出來的圖，那種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腸梗阻的病人經過檢查確診，需要做手術，被轉入普外科，另外兩個輕微外傷的患者在急診科就給處理了，臨近交接班時，又來了一個酒精中毒的病人，好容易郝敏換了衣服趕來，見到的就是這個半昏迷的病人哇哇大吐的情景。

急診室里酸臭酒臭沖天，這一幕簡直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郝敏直接就躲出去，再也沒進來。

終于下了班，其它人各自回家，田橙跟蘇小梨打聲招呼，騎著自行車急急忙忙地趕去實驗室。

這段時間實驗室的工作步入正軌，較之以前忙了許多，謝彥已經婉轉地跟田橙提了兩次，希望她能在拿到畢業證之后，不要參加醫院那邊的工作，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這邊來。

“田橙同學，我知道在一般人的觀念里，國家分配的工作是非常重要和難得的，可是你要相信，有才華有能力的人，不論在哪里，都能做出一番事業，在實驗室這邊，你甚至能夠得到更好的待遇，和更好地發揮自己的專長。”

上一次謝彥對田橙說這話的時候，謝教授也在旁邊，與表情十二分誠懇的謝彥相比，他的神情復雜，看著田橙欲言又止。

不得不承認，謝彥的實驗室里，無論設備還是人員配置，或者平時使用的一次性消耗品，都不是學院那條件簡陋的實驗室能相比的。

可謝教授還是希望，田橙能夠優先考慮國家分配的單位，不為別的，就為國家培養了她這么些年。

像謝教授這樣老一代的知識分子，不論做什么，首先放在第一位的，永遠都是國家和集體。

也不知田橙有沒有把謝彥的話聽進去，她最終也沒松口：“謝謝師兄，不過我還是喜歡醫生的工作，實驗室這邊我盡量抽時間多來吧，師兄你也知道的，我是個手殘黨，做實驗的水平其實不怎么樣，留在這兒也幫不了你什么忙。”

手殘黨是什么意思，謝彥不知道，但聯系上下文語境，也能聽得明白，田橙的意思是自己不擅長實際操作。

這倒是真的，這姑娘做實驗手法不是特別熟練，可是，她的腦子靈活啊。

實驗室成立將近半年，在田橙不時閃現的靈感提示下，第一批新藥已經研制成功，進入臨床試驗階段，而且據反饋回來的信息，藥品的質量和療效都十分穩定，已經開始了第一期臨床試驗，并且臨床試驗也是非常成功的，投入批量生產指日可待。

光這一個項目的成功，就把實驗室的前期投入都賺了回來，更不要說新藥未來還會源源不斷地賺錢。

尤其這女孩子又不居功，總是把研制中的成績歸功于謝教授，弄得老頭子都不好意思了。

田橙倒不覺得，這第一批的新藥，正是她依據前世謝教授的研究成果做出來的，功勞當然要歸于謝教授，她換了實驗服進來，幾個正在做實驗的員工都是精神一振。

“哎，小田，快來看看，我這個步驟做了兩天了，怎么都不行，你幫著看看，是不是哪里不對啊？”

“田橙，看看我這個……”

“小田同志，你看一下……”

謝彥苦笑，看來不止他發現了田橙的優點：“田橙，你跟我來一下，有點事要跟你談談。”

實驗室眾人露出失落的表情，苗偉卻是帶著幾分憂心忡忡，正好他手頭沒什么活兒，同跟前的人交待一聲，也出去了。

那兩人在隔壁辦公室談了半個多小時，出來時，田橙平淡如常，謝彥還是那副含笑的樣子。

等待已久的幾個員工，趕緊把田橙拉走做實驗去了，苗偉終于找到機會，湊到謝彥身邊，滿臉的同情，扒著他的肩膀低聲說：“師兄我跟你說，人家田橙有對象呢，又高又帥，還是人大的高材生，你就別費那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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