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長風一從天道總盟回歸山海,便正式冊封和光帝君為風云大界的鎮守者,和光帝君權衡利弊,將長澤天朝傳給了蘇叄太子,儼然要獨立于風云大界各勢力外,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
由此可見,她是一個心思玲瓏,能舍能得的道者,祖子昂話出時,她就察覺到了他的不甘,和顏悅色安慰道,“律法冰冷無情,卻以公正為基準,按律處置戰虜,也許不夠痛快,但盡量斷絕了冤冤相報的循環,不過我也不會勸你大度,個人有個人的選擇,誰也無法干涉。”
祖子昂尊者胸中順了一點,“帝君也認為這些致使風云大亂的妖族該死?”
和光帝君搖搖頭,“在我的立場,我只會在意萬星妖族的頭領和發起戰爭的目的,至于那些妖族,僅是一個數目,萬星妖族的頭領得到了該有的懲罰,那么在我眼里,這場戰爭就可以徹底收尾了。”
姬朝月眼神飛揚,悠悠道,“祖掌門甫帶領玄天劍脈,還未進入角色吧,不然怎提出了如此幼稚的問題。”
梁上君突兀插話,“無能者才在這里為沒有爭論必要的問題爭論,有能力的不管對錯,早動手干了。”
這三人一個比一個直白,話跟刀子似的將祖子昂尊者插了個冰涼。
他晦澀地瞥著他們,氣血上頭,忍了忍,嘆出一氣,撇開眼,“是本座失態了,不該質疑太一的做法。”
姬朝月道,“質疑本身沒錯,你也可以上奏天朝,要求重新處置萬星妖族,但不該私下講些似是而非的言論,天朝好不容易疏通種族敵視觀念,擺正是非,很可能因你一言,毀于一旦,身處高位,言行更該慎重,祖掌門怎會不懂?”
祖子昂尊者心里訕然一笑,是自己估錯了形式,照玄天對妖族的仇恨程度,又有萬星妖族進攻在前,理當更多人與他同仇敵愾,沒想到剛說一兩句就被懟回來了。
事實上,他并不是無緣無故表露對妖族的敵意的,他自是知曉太一對妖族的接納度極高,可將來妖族要是在太一的庇護下興起,玄天還能是人道天下嗎?
他這一脈源于圣地,他當然會更多地考慮圣地立場、人道利益,然太一教化之道覆蓋得確實快,眾生在人族和妖族的族恨問題上,顯得愈為理智了。
祖子昂已知在這個問題上,自己爭辯不贏,不過他看著姬朝月,覺得奇怪,和光帝君與那梁尊者和太一有干系,他們會出言很正常。
可姬家不是一向中立,不在任何問題上表露態度的嗎,這姬朝月怎兩次針對他了?
難道她所言的出道,是出到太一來了?
其他尊者也覺得奇怪呢,只是他們鬼得很,默默看著祖子昂與這三個人周旋。
祖子昂尊者道,“本座失言,本座當改,但軒轅曾為人族首領,道友難道對屢屢與我人族起沖突的妖族,沒有別的看法嗎?”
“當殺者殺,當放者放,當交者交,人族又不是全都仇恨沖腦的。”
蠻荒時期,天地廣大,妖以人為食,人餓極了也想辦法吃妖,與先天圣靈爆發天地之爭時,人妖不也聯合了嗎?
要真分什么種族,他們黃金人種,可沒將后來繁衍出來的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的亞人種視作同族,某個很長的時期內,亞人種被稱為人族的恥辱。
但為了在蠻荒生存,黃金人種、亞人種,不也匯成了人族廣廈嗎?
說到底,都是冰冷的利益集體之上,加蓋了種族仇恨、一族榮耀等等叫人頭腦發熱的情感。
看多了傳承記憶中的血流成河,姬朝月更傾向于把一切都客觀化,免得被蒙蔽了理智,將一腔熱情在沖動下付諸東流。
她承軒轅血脈,始終站定人族立場這點不會變,但若以九天合一為最終目標,想人族長流,絕不是增添人族和妖族的仇恨,而當謀求共存。
太一,是她到目前為止,所見過的,最有可能實現共存的地方,這才是她愿意加入太一的根本原因。
在她的預測推演中,九天或會以新天庭的方式,強行成為統一體,但這種統一,無法促成各種族各道之間的和睦,那它就有可能在短期內再次崩壞,如曾經的神朝、妖庭、天庭。
太一的理念,卻能填補新天庭的形,最大限度融合各種族各道,使新天庭盡可能長久地存在下去。
又或新天庭最終無法成立,那么極具包容性的太一,有幾率成為新一統的希望。
眼下,眾位尊者卻只注意到了她的活躍,見祖子昂尊者沒套出點叫人感興趣的事,嶸希尊者開口試探,順帶打圓場,“子昂道友也是遺憾段道友的戰亡,此事就揭過不提了,今日軒轅道友卻意外令人刮目,與道友幾面來,第一次聽道友論述時局,不知可否坐而論道?”
話不涉亡者,嶸希尊者提到了段仇,這話題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姬朝月回說,“道臺會期間,多的是論道時間,我隨時恭候。”
和光帝君適時地緩和氣氛,“諸位別站著了,請先坐吧,離開始還有好一會兒。”
“是極是極,都坐下吧。”
“這也算大戰以來,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我門中的徒子徒孫可念叨好久了。”
“又到了少年天才、英豪強者涌現的時候啊。”
梁上君旁觀著尊者們之間的機鋒,心里安穩,雖然太一剛剛接手風云界域,某些地方還存在缺漏,但總體上,各方歸附,鬧不出大亂子。
到這時,他終于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勉強稱得上好友的同僚,這家伙跑去什么地方了,竟從正式加入戰宮后就沒見過他。
在新地域的某座城中,被念著的陸過尊者打了個噴嚏,樂呵呵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倚著食案探頭望酒樓下瞧,竟有幾分翹首以盼的味道。
眾修士怎堪承受尊者的目光愛撫,嘩嘩,長街上一片空蕩,惹得店老板們腹誹不已,這哪里來的奇怪尊者,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
終于,酒樓范圍內踏入了一位皎皎若月的俊逸修士,冷淡又儒雅,令人見之肅然。
一眾沒事干的店老板蹲在自家門口,不由暗贊一聲好氣度。
直到酒樓上那位趴在窗戶上揮手大喊,“滄浪浪啊,本尊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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