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長風多提點了一句,“對于沒作惡的新鬼,能度化,就將它度化了去,讓它消散天地間,那它在地獄受罰的地魂也能少遭點罪,不能度化,便考慮教其修行之法,留在身邊當個神仆。
而精怪若能堅持吸納月華修煉,不沾鮮血精氣,就不用去管它了。”
楊伏波捧著本子記下,上使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地教自己,他得好好把握機會,將要學的都學了。
湛長風領他將錦來大河從頭到尾轉了一遍,教他驅鬼祛邪,鎮壓兇煞之氣,又回答了他一些道經上的問題,等他學得差不多了,將天官印和天授神箓交至他手中。
“我先前給你的河神符令,主要是讓你保身的,而這天授神箓,是帝庭下來的正式任命文書,天官印則代表你掌管此條河流的權柄,它能震懾河中的所有生靈,也能鎮壓水脈地氣,萬不能讓它離開這條河。
你拿回去后,便在河底修座府邸,將它們供起來,遇大事時方能請來用。”
楊伏波神色一喜,他就說這任職儀式少了什么,原來是沒有任命文書和大印!
他以為湛長風之前沒給他,是還在考察他,現在才是正式承認了自己!
喜不自禁的同時,他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豪氣,鄭重道,“小神定不負帝庭期望!”
“極好,先前我跟你提了帝誕和華宸,帝誕乃長生大帝誕生的日子,華宸則為各方天官天將、神靈使節齊聚帝庭述職的日子,你現為一方小神,還無上帝庭朝覲的資格,只需在這兩個日子里,送一封奏章上去就行了,此外,每年,你還要向掌管政務的天權殿遞奏章述職。”
湛長風教了他聯系帝庭的方式,便飄然離開了。
楊伏波恭送她遠去,心緒久久難平,他死后,居然可以迎來這么一個想象不到的新生!
凜風轉柔,枝頭萌芽,這個冬天,北地出現了錦來河神的傳說,這個冬天,錦來國主在遷都的路途中,被近衛斬下了腦袋,獻給了大梁的征西將軍伍子法。
也是這個冬天,大梁國主在朝堂上發出質問,“為何是獻給他,不是獻給本王?”
眾將皆對伍子法道,“國主已存殺心,您不能坐以待斃!”
這會兒他正好打到錦來大河附近,這是一處錦來大河的小支脈,上面結著一層薄冰,他聞言便指著結冰的河面道,“國主要罷黜我,我就交印,國主要殺我,我就伸長脖子,你們休要再大膽妄言了,我是不會染指那個位置的,除非一夜之間冰面破碎,魚躍而起。”
將士們面面相覷,等到了晚上,聚首商議一番,扛著斧頭冰鎬去砸冰面,另又派人連夜弄來數條紅彤彤、金燦燦的大鯉魚。
等一早,一小將就在伍子法的營帳前高興大喊,“大將軍,快出來看啊,冰化了!冰化了!”
伍子法抓起紅纓頭盔,撩了厚實的簾布,走出來,目光意味莫名,“化了?”
“化了!”
在士兵的簇擁下,他來到了河邊,果見河面微波粼粼,只有岸沿的雜草上能看見些冰渣子。
這時,潛在河底的數位士兵奮力將手中大鯉魚往上面一扔,一尾尾肥鯉魚被拋出水面,在這冬日的末尾,在這小河道里,展現出了一副金鯉躍水的奇景。
伍子法的副將雙膝一磕地,伸出雙手就來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黑紅的臉抵著冰冷的泥地,大聲道,“來時就聽說錦來大河中有神靈,救了諸多跳河尋死的纖夫,您昨日之言,定是讓河神聽了去,才叫河面化冰,金鯉躍水,您就是真正的天之子啊,連河神都推崇您!”
一眾士兵小將也全跪了下來,高呼大王萬歲。
伍子法仰天長嘆,“罷罷罷,天意如此,都回營地吧。”
副將緊接著道,“將軍您不必愧疚,大梁王只知坐在寶殿里惡意揣度功臣義士,實屬失德之輩,現今大梁的疆土,六成是您打下的,這位置本該由您坐!”
“都別說了,先回營帳。”
伍子法在虎皮交椅上枯坐許久,終于在將士們殷殷期盼的目光中說道,“聯系魏將軍、劉將軍,大梁王不容我們,我們自己干。”
“將軍英明!”
“不好了!不好!”將士們剛露出笑容就被賬外的呼聲打斷了,副將第一個不爽,當下就沖出去喝道,“怎么回事,哪兒不好了!”
“孫副將......”那士兵支支吾吾了半天,氣得孫副將想把鞭子抽他,“有屁快放!”
“河......有兄弟淹死在里面了,還有那幾條鯉魚也死了。”
“什么!”
孫副將趕過去一瞧,水中浮著六具士兵尸體,六條翻著白肚皮的鯉魚!
別人不知道,孫副將心里可是門兒清,為了弄出魚躍之象,他找了這幾個潛水的好手在水底下拋魚。
按說,時間也不長,他們怎么會淹死!
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弄出了天選之象,現在算怎么回事!
他趕忙下令封口,將那幾個士兵說成藥死鯉魚的叛徒,更對過來查看情況的伍子法道,“今日將軍得天眷顧,叫某些人的爪牙按捺不住了,竟喪心病狂弄死了神鯉,試圖抹黑將軍名聲,幸好老天爺站在將軍這邊,讓他們自食惡果!”
伍子法斜睨著被撈上來的尸體,臉色沉沉,他又不是聾子,又不是瞎子,知曉夜里孫副將和幾個心腹小將,砸碎了冰,安排了鯉魚躍水一出。
不然,他為何急著帶人回營地,不就怕這幾個士兵在水下憋出個好歹嘛。
結果......他們與這些鯉魚,竟然都死了!
是天不想讓他當國主,還是這河神跟他不對付?
呵,河神,我看是有惡鬼作祟。
伍子法屏退左右,暗中招來一個幕僚,“徐通,你懂玄術,快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通是個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他也是伍子法的心腹之一,參與了砸冰一事,聽聞河中士兵死了后,他打定主意要與孫副將統一口徑,以此維護將軍的聲望。
可他真正看見士兵和魚的尸體時,他感覺到了一陣陰寒之氣,他們的死竟真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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