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目視著這片混沌光彩，恒河沙數的道與法則在眼中交匯，浩瀚無垠。

修道至今，湛長風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要這寰宇在她面前無處遁形，要通曉無上真理，而檢驗這點的標準，無疑是創界，以及更進一步的創世。

如果能做到創界和創世，基本可以側證她理解了寰宇的部分本質。

也恰恰，愈識天地道理，愈知創界之艱，一如鏡花水月，無處著手。

諸天準圣可談笑間手滅星辰，搗毀一界，卻又有幾個能將斷裂的地脈接起來，把破掉的天道補全，遑論憑空造出一抔土、一朵花。

而如何能創造？法則為基，五行為本，陰陽天成，乾坤一氣。

后邊的先不說，且說星界架構中最基礎也最重要的法則是何概念。

法則也是道，又常常會與道分開來提。

道是變化的、無盡的，喜歡畫符，走出條符道來，徹悟了“舍得”這個道理，走出一條舍得之道來，哪怕你信仰自己，最后也可能創出個“我道”來，可符道、舍得之道、我道，皆非不滅。

法則卻屬于道中不可變的、永恒的一部分，也是諸如因果、命運、先天五行等世間大道的最高形態。

它在寰宇中的模樣始終如一，故而能以它構建星界，形成穩定的天地體系。

事實上，神紋便是直通法則的途徑，一萬八千道神紋幾乎囊括了宇宙中主要的法則之道，它被封印后，世間就少了修習法則的通天大路，后世的道者再怎么琢磨創界，總會有一兩分欠缺，這也是如今的皇者們無法創造出時序穩定、世界體系完善、等級高的星界的原因之一。

撇開其他不談，湛長風心知自己的問題，是卡在由虛化實上了。

她的太衍帝道，以因果之道為脈絡，以毀滅之道為外衣，以地獄之道為天譴，地火風水分天地，五行八卦藏乾坤，若要實踐，便得以因果法則為脈絡，毀滅法則為外衣，地獄法則為天譴，地火風水法則鑄天地，陰陽五行定乾坤，讓太衍帝道，轉化為天道。

所幸她準備用來當天道主干的道，都與寰宇法則相合，她是有機會通過這些道，接觸到相應法則的。

怎么把這些道，精深成法則，也是她當前的難點。

如因果之道的修行，先歷道意、道痕、道紋、道花、道果，到此為止，她的因果之道已經形成了，僅差臨門一腳，通感宇宙因果法則，使自己的因果之道大圓滿，蛻變成穩定的法則之力。

其他幾道亦是如此。

話雖如此，談何容易，即使望著這漫天道之碎片，也無法給她帶來一絲感悟。

“太少了。”這些準圣的道之碎片蘊含的道理她都懂，沒有一點新意。

湛長風沒逼著自己繼續感悟，有那時間，不如去尋尋法則碎片。

混沌海充斥著混沌之力，即使是準圣，也無法大范圍釋放神識查探它的底細，所以還得親自探探。

咚咚咚道橋塔樓頂上的黃鐘忽然響了起來，聲音傳出老遠。

“快回去！”

“怎那么快，前一波混沌風暴過去沒多久呢！”

“啊啊啊道爺好不容易找到一塊合適的道之碎片，又讓這鐘聲驚走了！”

各處傳來一道道驚慌、急迫、憤怒的聲響，沉寂的邊域驀然熱鬧，最終歸于好客來或某些隱匿的洞府。

他們基本上都是返虛道者，來此的目標，無非尋找準圣足跡，時刻準備去那些隕落準圣遺留下的洞府密地爭爭機緣，以及捕捉道之碎片，用來交易或自己感悟。

別看湛長風抓道之碎片如拾地上石子，要返虛道者做起來卻是難于登天，他們得以拼命的架勢去對抗這些準圣的道果碎片，才有機會將其收服。

除此之外，混沌海頻繁且無規律出現的混沌風暴，于他們而言是一次次死劫，若沒及時避開，不被湮滅也得重傷。

提示混沌風暴來臨的黃鐘，也讓他們稱作報喪鐘。

湛長風沒經歷過這種事，抱著探究的心思，隨眾回了好客來，入了給返虛尊者落腳的聚賢樓。

不多時，大堂里就多了幾十號道者，一回到這里，他們身上逃命般的緊迫感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蓄勢待發的沖勁兒，俱都守在各個窗邊，緊緊注視著外面的動靜。

湛長風稍一想就理解了，混沌風暴確實是危機，但它也可能沖帶出某些寶物、削弱一些道之碎片的力量，甚至從內域卷出法則碎片。風暴平息后，誰都有機會撿漏。

鐘鳴愈來急促，光芒自道橋上迸發，籠罩五座塔樓，隱現堡壘虛影。

與此同時，西邊出現一道黑風，壓倒了道之光暈，以狂怒之勢撕碎空間，席卷而來。

“完了，好客來在它的行進路線上！”

“掌柜怎么回事，想硬抗嗎，快跑吧！”

坐樓梯上的伙計象征性地安撫道，“眾位莫急，好客來是不會拿眾位的性命開玩笑的！”

說話間，道橋動了，它馱著六座塔樓奔向南方，竭力避開它所有可能的路線。

湛長風沒有繼續跟著，她在虛空緩步行走，看著這道不算大的混沌風暴從面前涌過，然后消弭于遠方。

它經過的地方倒是多了幾件殘破的后天圣寶，不過她沒有去撿，暗中關注這里的眾多神念也沒有出手。

顯然它們的價值沒被準圣們放在心上。

湛長風離開了此地往灰色地帶去。混沌海本是到處都有法則碎片的，只是第一次天地之爭后，大部分混沌先天圣靈回到混沌海，收攏了碎片，隱居內域，至此，邊域和灰色地帶很少出現過法則碎片。

她并不大執著，遇到就爭，沒有就算了。

“道友，請留步！”

湛長風單純為尋道而來，懶得用這個身份去應付什么，自我之心毫不遮掩，是以未停留。

“道友！”

來者繞到她前邊，蓮花冠上的黃葉瓣在她眼中輕顫。

湛長風低下頭，問這個童顏矮道人，“尋我何事？”

“如料不錯，道友第一次來混沌海吧？”

“與你何干。”

“......”童顏矮道人氣鼓鼓瞪著她，倔強地說完預備的話，“混沌海不比外邊，在這里沒有因果壓力，我等可都是放開了手腳的，為密地遺府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準圣之間亦有陣營，我觀你入混沌海以來，最先進的是我好客來，不如入我聯盟。”

湛長風一手背負，漫不經心轉著扇子，繞開了他。

童顏矮道人眸有異色，喝道，“我只給你說，偌大的混沌海，憑你一人只能見識牛毛，唯有與人聯手方能尋找與爭奪那些好處，不僅如此，你還能從我們這里得知最新的各種消息，想找什么、想交易什么，都會方便很多，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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