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來自對面一桌之隔的殺氣,以及自己嘴皮上沾著的肉,宋瑾齜牙一笑,麻溜起身。
“我家元寶帶著人替你剿滅敵人,這種宛若再生父母一般的大恩大德,我就不用你涌泉報答我了,什么時候出發,叫我一聲。”
說完,宋瑾身子一探,端起水煮肉片就走。
溜了溜了。
京都來的大人物,惹不起!
萬喜見狀,連忙跟上。
“主子,這種大恩大德您都不求回報,您可真是個好人啊。”
路詹……
顫抖著眼角,低頭看向他家殿下。
左邊臉頰三粒肉,右邊臉頰兩粒肉。
他……該上前擦一下呢,還是該假裝看不見呢?
沈樾坐在那里,心頭憤怒,排山倒海。
宋定忠到底養了個什么兒子!
真的好想捏斷他的脖子!
“打水!”
沈樾咬牙吩咐,路詹得令就走。
不過須臾,端著個空盆回來。
“殿下,廚房水缸里,剛剛泡過元寶,水缸里全是狗毛,那個,奴才叫韓柏換水了。”
沈樾……
他要頂著臉上的五粒骯臟的肉一直到換完水嗎?
沈樾抬眼,朝路詹看去。
感受到來自殿下的目光,路詹涌到嘴邊的那句“要不奴才幫您擦擦臉”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個,奴才去催催韓柏!”
說完,路詹掉頭就走。
沈樾……
蠢貨,你走了,難道要本王自己擦嗎?
那么臟的肉!
從那個娘娘腔嘴里噴出來的!
沈樾憤怒的快裂開了。
然而,宋瑾和萬喜一回到左面書房,咣當就將門鎖上,主仆倆圍著一盆水煮肉,大快朵頤。
萬喜帶著崇拜的目光,看著宋瑾。
“主子,您怎么知道,元寶帶著人把沈大人的敵人都消滅了呢?”
宋瑾嚼著肉,“我猜的。”
反正猜錯了她也沒有什么損失。
猜對了,這就是大恩大德啊,她都不讓他涌泉報恩了,他好意思計較她的噴肉之仇嗎!
萬喜目光灼灼,“看來主子是猜對了,咱們元寶真厲害。”
頓了一下,萬喜又道:“主子,您和以前不一樣了,要是以前,您噴了飯在人家臉上,可不會像今兒這么從容。”
宋瑾嚼肉的動作就是一滯,心虛的看向萬喜,“哦?怎么個不一樣?”
她能繼承原主的記憶,卻繼承不了原主的性格。
畢竟世上都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又怎么能要求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呢!
萬喜眨巴著眼睛,斜向上四十五度翻了個白眼思忖一瞬,“說不上來,不過主子放心,小的適應能力強,肯定能跟上您改變的節奏!”
宋瑾……
她真是多慮了呢!
才懸起的心,頓時落下,宋瑾安心吃肉,然而筷子才伸出去,萬喜忽的一拍大腿。
“糟糕!”
嚇了宋瑾一跳,“怎么了?”
“小的方才去買水煮肉,特意從釀泉坊買了青梅酒,水煮肉配青梅酒,簡直絕配,但是小的剛剛把酒落在對面了。”
說著,萬喜起身直奔大門。
“小的去取來,有肉無酒,那像什么話!”
宋瑾想要阻攔,然而萬喜已經風馳電掣的離開了。
宋瑾只能擔憂的望著她的背影,順便趁著萬喜不在,多吃兩口肉。
萬一一會兒對面那位白蓮發作起來,她連肉都吃不安心了。
然而,對面沒有傳來憤怒的聲音。
倒是萬喜,很快抱著一小壇子酒,面容猥瑣神情詭異的回來。
反手咣當將門鎖了,萬喜湊到宋瑾面前,“主子,您猜怎么著?”
宋瑾……
“沈大人沒舍得擦臉上的肉粒,肉粒還掛在他臉上呢,他正坐在梳妝臺前照鏡子。”
宋瑾差點一口肉全都噴出來。
沒舍得擦?
照鏡子?
這什么毛病!
嫌棄的回頭看了一眼沈樾所在屋子的方向,宋瑾蹙眉搖搖頭。
真是個怪人!
這廂,宋瑾和萬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那廂,沈樾面容凝重的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面前的銅鏡,一臉決絕。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分別纏了五層棉手帕,秉著快準狠的原則,將臉上的骯臟的肉粒,飛快的捉下。
面前擺了一張紙,肉粒捉下,全部放在上面。
然后將紙包成小紙包,沈樾喊了路詹進來,“把這個,拿去燒了。”
路詹一臉莫名其妙盯著那小紙包。
沈樾又將手上纏著的手帕扯下,一并丟給路詹,“一起燒了。”
路詹……
這是什么?
很好奇,但是迎上自家殿下鐵青的臉色,他乖巧的一言不發,領命離開。
不問,不代表不好奇。
坐在廚房燃著火的灶臺前,路詹忍不住打開了小紙包。
一眼看到里面的五粒肉,路詹……
感覺,他的眼睛,受到了侮辱和侵犯!
時光流轉,宋瑾吃了肉喝酒了,又吃了晚飯,也沒有等到沈樾要出發的消息,于是就踏踏實實睡了。
反正不是她的事,她又不著急。
睡之前,將元寶給她的那枚玉佩順手壓到枕頭底下。
入睡得倒是快,卻做了個不太美麗的夢。
夢里,她還是個嬰兒,剛出生臍帶才被剪斷的那種。
她被接生婆抱著,周圍的人看到她之后,都面容驚悚駭然失色。
指著她說些什么。
接生婆將她遞給一個婦人。
婦人長得漂亮極了,可婦人滿目慈愛的摸著她的小臉頰,忽然就沖著她大口吐血。
血都是黑的。
周圍的人都慌亂起來。
有人從婦人手中將她接過,放到一側。
她側躺著,眼睜睜看著那婦人吐血,婦人身側,還有個穿明黃衣衫的男人也吐血。
周圍正混亂的時候,一個面容頗為英俊的男人從外面進來,男人身后,跟著八九個手提長劍的人。
提長劍的人一進來,朝著滿屋子人就是亂砍。
屋里一團血腥。
那面容英俊的男人帶著冷笑走過倒下的尸體,看著吐血的婦人和明黃衣袍的男人,張嘴說著什么。
一面說,他一面仰天大笑。
而那婦人和明黃衣袍的男人,卻是吐著血,倒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睡夢里,宋瑾那叫一個急,一急,她就被自己個給急醒了。
已然天光大亮。
宋瑾怔怔坐在床榻上,盯著外面的天光,怎么會做這么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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