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瑾心頭唏噓之際,安國公夫人又道:“至于家中女眷,但凡有未出閣的,將來成親,安國公府必定捧上不少于百兩的添妝。”
宋瑾……
嘖嘖,才撫平了學子的心,又開始安撫女子們的心。
女子們愛議閑話,學子們愛評頭論足,這兩種控制了,流言蜚語輿論壓力也就控制了一大半了。
“犬子做出這種事,我與安國公實在是震愕意外之余,又自責難過懊悔,過錯已經犯下我們做什么也無法令死者復生,能做的,唯有是替活著的人盡一份力,不求大家原諒,只求大家的日子能略略好轉。”
她這話,說的發自肺腑。
老百姓們本就是在爭一口氣。
現在爭到了。
“誰知道你會不會兌現!”
人群里,有人喊道。
安國公夫人便淡然道:“方才我所言之事,已經命人寫了大字報貼在安國公府東跨院花圃處的外墻上,人人可以看見,另外在京都告示榜上,也貼了同樣的,大家隨時監督,也歡迎大家監督,有你們的監督我這懊悔自責的心,也能略略緩解一二。”
聽著夫人的話,安國公站在那里默默心里盤算,這得花多少銀子。
只要一想到即將有一筆巨額支出,他這心里,就跟讓烙鐵燙了似得。
按照他的計劃,原本不必的。
那些老百姓,哪里值得上上百兩的賠償,還是按人頭算。
幾兩銀子一家子足夠打發。
夫人也不知道犯什么病!
這個錢,他絕對不會出的。
心思打定,安國公挺直腰板立在安國公夫人一側。
安國公夫人則是對外面百姓道:“接下來,會有仵作驗尸,京兆尹府衙的衙役上門登記,大家不如且先散了,免得府衙上門家中無人錯過了。”
這話一出,外面圍觀的百姓,頓時人群散去。
大多數人,是來湊熱鬧的,也是來義憤填膺討說法的。
一部分人,真的是受害者。
可逝者已逝,安國公府還說有那么豐厚的賠償,用一個賤丫頭的命換兒子讀書的機會,家里還能有幾百兩的進益……
甚至有人覺得,這賤丫頭死的真是特么的值!
唯有幾個真正心疼孩子的,卻是在事情發生之后,壓根沒有進來。
他們直接就癱倒在尸體旁。
守著自己孩子的尸體,哭的泣不成聲。
或者,完全沒有找到尸體卻也篤定,她的孩子已經慘遭不測的,怔怔望著尸體堆,悲慟蔓延全身。
一時間,人間各色浮動在宋瑾眼前,她不由的嘆了口氣。
人血饅頭,永遠都是暢銷的。
吃人的世界,永遠都是瘋狂的。
不管安國公夫人處于什么目的,她這手段,當真是高明,她抓住了大家看重錢財看重家中男丁的心里,抓住了貧寒家庭讀書人對書院的渴望。
窮人,短處多。
富人不放在眼里的東西,是窮人求之不得的東西。
好容易有了得到這東西的機會,縱然這機會來的沾了人血,可若是要錯過……
縱然有骨氣也沒有勇氣。
誰知道這次錯過了,下次還有沒有再讀書的機會。
若是沒有,如何改變命運。
全家的命運,他自己的命運,全在那一場科考了。
這是這個世界上,對他們而言,唯一相對公平的事,科考。
人群散的很快,等到最后一個百姓離開,安國公夫人挑了挑眉梢,眼底有一股薄涼的嘲謔之色一閃而過。
轉頭朝宋瑾道:“殿下,現在進宮,一起嗎?”
語氣里已經全然沒有方才那般的恭敬。
宋瑾怔了一下,隨即心頭苦笑。
沈樾在京都的地位,還真是……不如一群百姓。
百姓在的時候,安國公夫人還做做樣子,現在……
宋瑾一撇嘴,“進唄,閑著也是閑著。”
路詹已經奉命將安國公府三少爺押走,宋瑾獨自一人抬腳就朝外走,她身側,跟著大狗元寶。
安國公夫人倒是對大皇子恭恭敬敬,“殿下是一起進宮,還是……”
大皇子望著宋瑾的背影,“本王還有的選嗎?見都見了,也只能同你們一起進宮了。”
一副被拉下水的樣子。
默了一瞬,低頭看看自己的傷口。
“何況,本王這里,還有安國公給的一刀。”
大皇子說罷就走,倒是嚇得安國公一個激靈。
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派人當著那么些老百姓的面殺四皇子啊。
而且,他的人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殺大皇子。
他還想著與大皇子結親呢!
可那一刀的事,他又說不清,誰讓他的人都死了呢!
顧不上想這些,大皇子一離開,安國公立刻一把扯了安國公夫人的衣袖,“方才那些賠償,你都是認真的?”
安國公夫人涼涼看著安國公,“慶幸吧你,能用金錢解決的事情,暫時都還不能稱作為事情。”
“那些賤民怎么值得每人一百兩?”安國公幾乎咬牙。
安國公夫人沒好氣看著他。
做了這么多年的國公爺,腦子和眼界都喂豬了嗎?
除了會玩女人,還會什么!
“大字報我已經貼出去了,國公爺準備銀子就是了,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懶得再與安國公解釋,安國公夫人只道。
安國公氣的手發抖。
“你倒是腦子一熱都說出去了,那可是雪花銀!一人一百兩,那得多少人,一戶一百兩還差不多,還修學堂添嫁妝,你怎么不化身成泥塑去廟里被供著!”
眼見爹爹譏諷母親,徐馨嗔惱道:“爹爹怎么和母親說話呢!”
結果,徐馨一開口,安國公一雙眼立刻刀子似得射來。
“當著大皇子殿下的面,你不知羞恥嗎?”
素日里,安國公對這些女兒都是溫和的,今兒被氣急了,有些話不擇口。
徐馨頓時委屈的眼圈一紅。
素日本就是跋扈的性子,今兒再被安國公這么一說,徐馨立刻道:“爹爹既是覺得我羞恥,那就當沒有我好了!”
說完轉頭跑了。
安國公夫人恨恨瞧著安國公,“你做的好事!”
好在徐馨跟前一直有暗衛暗中護著,倒是不至于發生什么意外。
“現在進宮,兩位殿下都出發了,國公爺您還要在這里訓話嗎?”
安國公被安國公夫人譏諷的面上掛不住,只惱怒道:“賠償的事,我是絕不會同意的,若非你多事,我豈需要面對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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