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來時,焱烯的手中拎了一大壇烈酒,二話不說直接往江徵歆臉上倒去。
嘩啦啦的酒水大股大股灌進江徵歆的鼻子和嘴巴里,強烈的窒息感令她猛然睜開雙眼,不住咳嗆了起來。
焱烯見她醒了也沒有停手,而是把一壇酒倒完才冷笑著問道:“這回真的醒了嗎?”
聽到陌生的聲音,江徵歆擦了擦眼睛上的水,然后抬頭去看站在她面前的人。
由于剛沐過浴的緣故,焱烯一頭墨緞般的長發未干,濕漉披散在身上,寬大的紅色長袍也只是隨意系了帶子,衣襟處敞開著,露出胸腹處大片光滑緊實的肌膚,右胸肌到脖頸上覆滿的曼珠沙華紋繪,鮮艷如血,像是生長在瑩白肌膚中的艷麗花朵,與他這個人一樣,都過分的妖嬈美麗。
江徵歆很快就認出了對方,不由驚呼道:“……焱烯?!”
然后她又茫然環顧了下四周,見宏偉的大殿內除了焱烯還有幾名黑衣古焱教徒,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我…….我這是在古焱教?”
焱烯將酒壇扔到一旁:“這次看來是真的醒了。”
若是還沒清醒,他就直接把酒壇砸在江徵歆的腦袋上。
“知道你為什會在這里嗎?”焱烯問。
江徵歆遲疑了一下,答道:“……在你去無淚樓后我曾想過這個問題,除了破解機關陣法外,我對你們來說應該也沒有別的用處了。”
“猜得不錯。”焱烯點頭道,“過兩日我會派人去地下城取靈泉水,但里面機關迷陣眾多,需要你去為我們解開。”
江徵歆心中有個疑惑:“若你們進不去地下城,以前修煉重生術的靈泉水又是從哪里得來的呢?”
“以前地下城根本沒有那些東西,不知是哪個賤人存心與古焱教作對,特意跑去布下的。”
說到這,焱烯怒火漸起,忍不住咒罵道:“若是讓我找出這個人,定會將他碎尸萬段。你也是,如果解不開那些破機關,就死在里面給它們陪葬吧。”
江徵歆對焱烯口中的賤人心生敬意,覺得那位前輩當真是大智慧,直接用釜底抽薪的辦法斷了古焱教修煉重生術的源頭,這實是控制他們的最好途徑,而且他能憑一己之力將古焱教諸多武功高手攔在地下城外,說明做局布陣的本事絕非常人可及。若是日后有機會相見,定要向他好好討教一番。
“所以古焱教手中的靈泉水快要用盡了吧?我若是幫你們解開了機關迷陣,你們就又有用之不竭的泉水了。”
“……”焱烯抿嘴不語,面色愈發陰鷙,古焱教手中的靈泉水即將用盡這件事他當然不希望別人知道,否則連最后一點令人忌憚的籌碼也沒有了。
焱烯雖然沒說話,但看他的神態,江徵歆也知自己猜對了。
從前古焱教的死士只有千人是因為泉水有限,不足以供給全部的古焱教徒修煉使用。三生后會他們又元氣大傷,所以需要更多的靈泉水培養新的死士,重振門派。
一旦讓他們擁有了取之不盡的泉水,那么洺玥好不容易削弱的古焱勢力必將再起。
這是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結果,包括她在內。
“我若是不答應呢?”
焱烯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話音未落,他已迅速出手捏住了江徵歆的嘴巴,粗暴的往里塞進兩枚藥丸,然后陰冷問道:“現在還會說不答應嗎?”
江徵歆被焱烯這種說做就做的性子弄得很無奈,有什么事不能先好好商量嗎,一點討價還價的余地也不給別人留。她掐著嗓子又咳又嘔了半天,也沒能把藥丸吐出來,皺眉問道:“你給我吃的是什么毒?”
焱烯笑得邪魅狂狷:“我怎么可能會用毒藥那么平庸的東西,給你吃的不是毒,是蠱,可比毒藥厲害多了。”
“……”
江徵歆知道蠱與毒差距很大。人中毒后不久就會死去,受不了多少煎熬。但蠱不同,它是一種可以把人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東西,往往人還沒死,就因忍受不了蠱毒發作所帶來的痛楚選擇自戕而亡。她曾聽說有人中了蠶蟲蠱后皮膚下面劇痛難當,如有千蟲食肉,可那人生生將皮膚全都抓爛了也沒有找到蠱蟲,最后直接撞墻自盡了,那血淋漓的畫面光想想就恐怖。
她雖然心中惴惴,但想著還好鐘柯會拔蠱毒,自己在迷陣那里想辦法脫身逃跑……
可還沒等她盤算完,就又聽焱烯道:“這蠱可不是一般的蟲蠱,而是可以被操控的血蠱,是用那個人的血做引子煉成的。”說著,他微抬下巴點了點角落里戴著銀灰色面具的黑衣人,“到時候也是由他帶你去地下城,如果你在路上不聽話或是妄圖逃跑,他只需稍加催動,蠱血就會流入你的心臟里,讓你體會到什么是錐心之痛、生不如死。”
焱烯的話令江徵歆感到血液凝滯,手腳冰涼。不過還好血蠱雖然發作起來厲害至極,但只要銀面人不加催動就不會有事。所以她打算先假做答應,等出了古焱教再說,路上總是比這里逃跑的機會更多一些。到時候無論是利用機關將銀面人打暈也好,還是留下記號等哥哥來救自己也好,都比在焱烯眼皮子底下活著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她故作妥協般地問道:“等取到靈泉水后,你就會為我清除蠱毒嗎?”
“當然。”
焱烯答應的很痛快,但心里卻完全不是這么想的,等事成之后他一定要殺了江徵歆滅口,還要報方才被她嘔吐了一身的仇。
“等暴風雪后你們就出發吧。”
說完,焱烯轉身離去。
……
……
古焱教地處耀國北境,這里本就人煙稀少,一場暴雪過后更是冰封萬里,天空闊野白茫茫地連成一片,無邊無垠。
此時雪勢雖減,但飛雪仍如玉絮般飄灑在皚皚天地間,冷風淅淅,寒意砭骨。
十余人馬在這風雪中行艱難地行著。
為首是那個戴銀色面具的黑衣人,腰身筆挺地坐于馬之背上,仿佛積雪中的磐石,無論多冷都無法令他瑟縮一下。
他手中都牽著一條長繩,繩子的另一頭是被捆住的江徵歆的手腕。
其實江徵歆覺得對方真的沒有必要栓住自己,因為在這樣毫無人跡的冰天雪地中,逃——無異于尋死。
“喂,你可不可以放開我呀?我這樣騎馬容易摔下去。”她終于忍不住與對方協商道。
銀面人轉過頭來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又將頭轉了回去。
算是拒絕了。
江徵歆無奈嘆氣,到現在她也不知這名銀面人會不會說話,即便在焱烯面前,他也只是點頭或搖頭,從未開過口。
若不是他的眼睛會眨,眼珠會動,江徵歆真的會以為他是個機甲人。
不過雖然手腕被綁住,但好在手指依然能動,她解下腰間的小陶塤,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即便希望很渺茫,她也懷著一絲希望——若是哥哥能聽到塤聲,或許就能找到自己了。
可是江徵歆還沒吹多久,一名古焱教徒便驅馬趕上,揮鞭抽落了她手中的陶塤。
“誰讓你吹的?這是想給誰報信嗎?!”
喝問聲在寒風中顯得很是凌厲。
江徵歆沒有答話,低頭看著手上泛起的一道血印子,覺得火辣辣的疼。
就在又一鞭子要落到江徵歆身上時,銀面人對手下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然后翻身下馬從厚厚的白雪中摸出那枚陶塤,邊撣著上面的雪邊問:“你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聽到銀面人開口講話,江徵歆微微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待她回過神來,才搖頭答道:“我也是從朋友那聽來的,忘記問名字了。”
“嗯。”銀面人將陶塤遞給江徵歆,“很好聽,只是別再吹了。”
說完,他利落上馬,帶著一行人繼續趕路。
因為剛剛這段小小的插曲,所以沒有人發覺,天空中有只白隼盤旋了一會兒,然后倏地飛走了。
又不知行了多久,忽聽“啁——”的一聲鷹唳,驚天遏云,響徹長空。
然后是如雷的馬蹄聲滾滾而至。
眾人忙回首望去,只見天際處一隊人馬疾馳而來,馬蹄揚起的飛雪如漫天銀沙,將那些身影籠罩在里面,令人看不真切。
瞬間,所有人都起了警惕之心,唯有江徵歆精神一振,是哥哥來救她了嗎?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