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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娘別傳-第二百二十章 挑珠牌(六)
更新時間:2020-04-08  作者: 林所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簪娘別傳 | 林所 | 林所 | 簪娘別傳 
正文如下:
在柳勞人為了伊時望的話而暗自神傷時,宗淵卻注意到河壩旁憂愁的八盤。

伊時望似乎還有話要對柳勞人說,宗淵也不便打擾。他順河壩摸過去,來到聚作一堆的青年中間,冷不丁喊了一聲:“何伯?”

正在發愣的八盤被宗淵嚇了一跳,忙問:“好孩子,怎么了?”

宗淵帶他避過青年們埋怨的視線,問道:

“柳勞人這一鑿真的讓破冰困難了這么多嗎,怎么連何伯您都愁眉苦臉的?”

八盤苦笑一聲:“雖然我向著柳家小子,可是小淵兒你看,本來能在下游作業的河岸現在被水淹沒,已經站不得人了。我們如今是管不了下游的冰的。等天氣轉暖后,河岸下的冰能不能破還不好說,但上游與中游已經被鑿開的冰層肯定會先一步化成巨大的河流流量向下游而去,沖不開冰,就會往岸上泛濫,到那時桃汛就要來了。”

八盤的聲音又一次蒼老起來,剛剛在河岸邊他的精神只是短暫地煥發了一下就又消失了。宗淵覺得現在的八盤看起來與昨夜那個年邁的老頭子沒有任何區別。

“那,那怎么辦?”既然八盤都這么說了,宗淵再為柳勞人開脫也沒有用。他磕磕巴巴,囁喏地問。仿佛自己那位嚴厲的父親宗禮徽就站在眼前一般。他知道自己交了位父親絕不會喜歡的朋友。

想到朋友,宗淵思念起那位許久未見的人。

“現如今只能祈禱這天不要突然變熱。不然又得全村外出躲避桃汛。”八盤咳嗽了兩聲。

幾位青年從河壩上趕來說:

“那柳勞人從沒參與過破冰,還這樣莽撞。如今害得我們大家都沒法去除那下游的冰,若是因為此事導致桃汛,村里的損失他一個人能承擔的了嗎?”

宗淵不滿這種將過錯一股腦倒給一個人的做法,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下口,只能硬著頭皮怒目而視。

青年們大都知道了宗淵的來歷,因他是順天府回來的,所以都退讓著不出聲了。

“柳勞人那樣年輕,還是受著殘廢之苦的可憐人,好不容易愿意和村人一塊破冰,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你們不要這樣怪罪他,”八盤臉上的愁云散了一些,“只要黃河一凍,桃汛幾乎每年都來。這不是柳勞人能夠決定的事。”

青年們自討沒趣,小聲閑聊著散去。八盤目送他們扛著鐵鑿鋤頭的背影離開以后,才小聲問:

“小淵兒,看你和柳家小子要好,我才這么說:沒事多勸他,讓他也出來見見人,你看這村里的青年如今竟扎著堆的排擠他,這可不是見好事。”

宗淵很想告訴八盤,自己也是今天才結識柳勞人,交情還沒有好到可以干預他的生活那個程度。再者自己也是個失意的人,也有數日足不出戶,又拿什么去勸柳勞人呢?

“哼哼,不過虧得柳勞人的一鋤頭,你們這些大小伙子不用再待在河邊忙活了,”八盤苦中作樂,“今年的破冰結束的可真早。”

在宗淵的眼中,遠近景似乎對調了一下,八盤的臉變得模糊,順河走勢不斷向下游施壓的黃河水卻變得清晰起來,他甚至能夠看清河岸兩側失足入水的泥沙。宗淵重新揉揉眼睛,一切恢復了正常。

八盤的太陽穴旁突出了兩根筋脈一樣的疤痕,宗淵以前從沒見過。他突然想要伸手去摸一摸,與八盤四目相對后,伸出的手又急忙縮了回來。

“何伯,我...”

“啊,這個,這是意外傷,”八盤急匆匆地用手拂了一下臉,“與堂看見這處傷時也擔心的不了,還催著我趕快去看大夫。我心想這有什么可看的?便自己裹了幾層紗布了事。”

宗淵笑了。

他喜歡這個帶些溫情的小故事,又等不及地問:“與堂現在做些什么?還是跟著何伯你一塊忙農事嗎?”

“瞧你粗心的,”八盤搖頭,“昨天我不是說過,與堂和你何嬸嬸一塊去城里為人打磨挑珠牌去了嗎?她在城中學做的那些小手藝活,比忙農事要輕松多了,也更適合姑娘。”

宗淵記起小時候,何與堂拿乍眼的葒草偷偷插在小淵兒背后,然后騙小淵兒去河岸邊找她。一路上遇見的村人無不掩嘴偷笑,小淵兒還渾然不知。等到終于有好心的婆婆幫小淵兒取下了葒草,他這才發現自己竟像只小山雞一般身后頂著花蹦噠了一整條河岸。小淵兒兀自生著悶氣時,何與堂就將細長的葒草編成草環帶在他的頭上當作賠禮。她的手總是很輕很巧,小淵兒有時被它惹得生氣,有時又因它而快樂。

“那何伯,等與堂回來了,您可一定要告訴我,或者讓她來找我也行。”宗淵急切地囑咐。

“放心,我老頭子雖然記性不好,可小淵兒的事還算記得清楚呢。”

宗淵每次聽到八盤稱呼自己為“小淵兒”,只覺得一陣悲涼。

母親過世后被白色包裹的靈堂和看守一般的喪幡,遙遠的順天府六年的冷與熱,歸家時宗禮徽在路口的那個眼神,已經讓小淵兒捂著頭頂的葒草環逐漸跑遠了。

就連回想起往事時,宗淵都刻意為自己與小淵兒之間畫出一條界線。

“宗淵?回去嗎?”柳勞人突然招呼宗淵,讓他很是意外。對小淵兒的愧疚被他重新埋入心底。

八盤見狀連忙鼓勵宗淵:“難得柳家小子主動邀請,你就跟他走一段,我先行一步去找宗老說兩句。”他拍了拍宗淵的肩膀后匆匆離去。

宗淵發現那位風度翩翩的年輕鄉紳已經離開了。面色很差的柳勞人走近,對宗淵說:

“回去吧,這條河不是我們能管的了的。”

兩位青年走在稀爛的泥地中,誰也不想走上中間的田埂。柳勞人身量小,可步伐異常的沉重,沒走幾步就又陷入了泥地里。

“鋤頭給我吧。”宗淵伸出手。

“別看不起人啊。”柳勞人苦笑著拍開宗淵的手,卻又因上身失了平衡向前撲去。

他的手按進土里,抓了一手骯臟的泥。

宗淵忍了好一會兒,還是哈哈大笑出來。他把柳勞人失手丟在一旁的鋤頭撿起來架在肩膀上。

“我看的起你,自己起來吧。”

宗淵扛著鋤頭走遠了,柳勞人不得不忍住難受,拖著一身泥巴追上他。

柳勞人知道宗淵對自己很真誠。

“都說你是宗老的兒子,你家可是住在村南邊?”因為相信宗淵的真誠,所以柳勞人無所顧忌地問道。

宗淵搖頭:“不,我家住在村北。”

“為什么不和那些鄉紳村老們同住村南呢?”柳勞人有些意外。

“我父親宗禮徽,”宗淵肩負兩把破冰工具,卻覺得肩膀比平常閑居在家時更為輕松,“他一邊事業有成,一邊卻覺得傳統士人讀書經世的道路才是世間正道。為了力行他的觀念,他處處高蹈獨立,不但將我送到順天府為求高中,自己也與村中的富貴鄉紳保持距離鮮有來往,更將房子也遷得遠遠的。怎么樣,荒謬嗎?”

宗淵以為說出這些話時自己會抬不起頭來。可事實上,他正目不轉睛地盯住柳勞人等待他的回答,倒是柳勞人被他看得壓抑,不得不避開視線說:“所以你不認同令尊的想法。”

“我若是考上了,肯定是認同的。”

宗淵諷刺地撇嘴。若是考上了,他不但不用來破冰,甚至也不用回到考城來。到那時,父親肯定會將他的遺世獨立撇在一邊,驕傲張揚地來到順天府。他宗淵愿意當榜上有名的才子就做才子,愿意當天真爛漫的小淵兒就做小淵兒。后來的許多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而是另換一種面目。

兩個人各自懷抱遺憾,不嫌臟地趟著泥水慢悠悠地走著。

宗淵深吸一口氣,問柳勞人:

“未來幾日來我家中做客嗎?”

柳勞人并不因這種突兀的邀請而驚訝,他思索了一下,點頭說:“也好,能見識一下住在村北不與眾人為伍的宗老,這算我的榮幸吧。”

宗淵沒好氣地笑了:“我父親可是相當嚴格的人,你這樣拿他開玩笑,我兩都會被趕出去的。”

柳勞人抬起蒼白的臉,獨眼瞇得彎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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