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夷商議好計策以后,名襄故意低聲下氣地對門口正在勸慰盧尹的的兩位青年說:“勞煩二位給他上了藥之后去向松榕帶句話,我們認得路,可以從庭院的東側小門出去。”
盧尹揣著手站在旁邊打量名襄,讓她很不舒服。她咬著腮肉等兩名青年都離開以后,才對盧尹道歉:“公子,抱歉,剛剛失禮了。”
“無事,”盧尹大度地一擺手,“你不是恒悅齋的人?”
名襄別扭地回答:“對。”
“你家住何處?”
名襄在心中暗暗罵到:“這個色胚,怎么還沒說幾句話就想打探人家底細呢!”
“我家在皇城之外。”名襄隨口胡謅。
“啊,”盧尹痛心地點頭,“那就是家境不太好。”
名襄的牙錯了一下,她急忙捂住嘴。盧尹趁勢扶住她的肩膀說:“家境不好也不必難過,與我交個朋友,我保你之后能走個好前途。”
名襄活動上顎,緩解牙齒的酸麻。她恨不得現在就將面前這個風流公子臭罵一頓,可是想到屋里還躺著受傷的張夷。她還是忍耐下來:“公子的意思我...我不明白...”
“聽過盧氏當鋪嗎?”盧尹立馬擺出高人一等的嘴臉,“數年以后,盧氏當鋪便是我來接手,你跟我走,絕對不虧著你。”
哎,真是惱火。
名襄憋得臉色通紅,盧尹卻會錯了意,還用調笑的語氣叫她別害羞。
盧尹擋了名襄大部分視線,她只在夾縫中望見不遠處掠過兩個男子,修長散發,跑得很快。如果不是名襄熱得眼花,那兩個男子是沒有穿鞋,光腳跑開的。
名襄急忙伸著脖子想要再多看一些,盧尹卻轉身張開手高談闊論起來:“在皇城腳下,你還擔心沒出路嗎?只要有個大戶往你后面一站,你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嗎,就好比恒悅齋的松榕小弟——”
名襄本來還在心煩這個自大的浪蕩子擋著自己的視線,聽到他講起趙松榕,一下來了興趣:“松榕怎么?”
“哦對,”盧尹撓撓頭,“看著你這張臉,我老是覺得你是恒悅齋的人。”
屋里的兩個青年正抹著藥,聽到盧尹講起“趙松榕是恒悅齋”的時候急忙起身大聲說:“盧公子!他們是來看古玩的客人,有些事他們不感興趣,您就不用多說了。”
盧尹住了嘴,湊近些盯著名襄的臉說:“看古玩?”
名襄將這一連串曖昧的對話和從進恒悅齋開始遇到的所有俊美男子的面容聯系起來,再看看面前這位臭名昭著的盧氏當鋪公子,想想方才光腳跑過廊下的男子。
恒悅齋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應該不用別人為她解釋了。
那么,那位美少年趙松榕也是——
名襄有些沮喪地低頭。
盧尹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名襄并沒有在意。她一邊應付著盧尹,一邊催促兩位青年快些上藥,然后再去給趙松榕傳話。如果有機會,名襄很想再和趙松榕聊聊天,可惜了。
盧尹突然朝屋里走來,讓名襄一下回了精神。她慌張地攔在盧尹面前說:“公子要做什么?”
“這屋里不是還有你那一位在上藥的同伴嗎?我想著怎么也得見他一面,畢竟以后你我關系密切,無論如何都有結識的必要。”
“不不,”名襄急忙搖頭,“他,他相貌平平,恐怕是難入公子的眼。”
張夷一邊心里打鼓,一邊低聲罵了一句名襄。兩名上藥的青年互相看了一眼,放下藥罐,正要幫忙勸說,窗戶卻突然被撞破了。
一名身著便裝的人滾落進來,他扒開屋里的眾人,直直沖著名襄而去。名襄雖然害怕,但還是機敏地躲到了盧尹身后。
那人抬肘向盧尹撞來,盧尹反手摟住名襄的腰向一旁閃去。名襄忍住不適,勉強配合著盧尹奔逃。
可身后的人腳步比盧尹快很多,他趕上名襄,一把扳住她的肩膀。名襄被兩人扯開扯去,疼得流出了眼淚。盧尹一個失手,名襄“啊”的驚呼,被那人扯過去扛在肩上破門而出。
兩個青年手上還沾滿了藥膏,嚇得靠在床邊瑟縮不語,躺在床上的張夷氣了一身汗,掙扎了半天爬起來,撥開擋在床邊的兩人說:“怎么看著將人帶走了,都不去幫個忙?”
盧尹過了一刻才反應過來:“哎?張夷!怎么是你?”
張夷正面與老東家盧尹打了照面,尷尬了一陣。他抓過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就要出去,被盧尹攔了下來。
“不會吧,”盧尹喃喃到,“我記得你去了名府當差,隨侍名小姐。那,剛剛那位小兄弟莫非是...”
張夷冷冷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肩膀上的刺痛還沒有結束,名襄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差點被這個人捏碎了。
但離得這么近了看,名襄又覺得他有些面熟。
“你——”
“安靜點。”那人冷冷地說。
名襄被他扛到離恒悅齋兩三條街道遠的胡同深處放下。腳剛一著地,名襄拔腿就要跑。那人不耐煩地將她一把抓了回來。
“老實待著。”見四面八方圍上來一群吊兒郎當的潑皮地痞,名襄這才害怕地向后退去。
“你把我擄過來做什么?”名襄硬著頭皮高聲問,“我又沒有錢。”
那人沒有理會她,而是將褲腿解開,露出一截右腿。名襄注意到他的右腿青紫了一大塊。
“這小子是恒悅齋的人?”一名青年問。
那人一邊檢查著自己的傷腿,一邊點頭。
名襄本想反駁,但害怕暴露了自己的女兒身,反而更麻煩,便裝聾作啞地四處環顧,一副很焦慮的樣子。
“哼,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恒悅齋的人一個個不男不女,只知道討那些浪蕩公子哥和貪官的歡心,你這小子這么點年紀,想必也學了不少吧。”
一名青年上前,狠狠推了一把名襄。
“好了,停手,”那人整理好衣著,上前抓住名襄,“恒悅齋今天開張,你們不是立誓不能讓它好過嗎?既然如此,現在還站在這干什么?我先把她帶進去關了,隨后就來找你們。”
“弟兄幾個都已經鬧了半天了,也沒見你來幫忙,”青年之中有人不滿地開口,“剛剛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現在又要帶個漂亮小子走。我說,你不會是來崇文門享受的吧!”
名襄感覺到自己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收緊了一些。
她暗暗想,雖不清楚這些青年的具體身份是什么,可他們看上去也不大團結嘛。既然如此,他們想必也不是什么編排縝密的組織,自己還有逃脫的機會。
于是在被帶往胡同更深處時,名襄試著問:“你們與恒悅齋結過什么仇嗎?”
她等待了半天,卻等來一聲笑。
名襄疑惑地看去——
在高墻掩映下,名襄終于看出了他側著臉的模樣。
“你不是,名酢的相好嗎?”名襄驚訝地說。
那人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對名襄低聲說:“若是名府的大小姐想要安全,就小聲些,惹來了方才那群人,我就撒手了。”
名襄的怒意頓起,她抬起手就給了面前的男子一掌:“什么東西!你明知道我是名府千金,竟還敢將我擄來?勸你趕快將我送回去,再斷了和名酢的聯系!”
“送回那個臟窩里去?”名襄看出他明顯也動了怒,但強壓了下去,“你出身那樣好,卻凈往那些個臟窩里去,你知道那里的人整天都怎樣陪笑臉嗎?”
那人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大,就啞著嗓子說:“好好,你本身也不需要知道這些,現在你就老實安分地待在這,等著你的人來救你就是。”
“你叫什么名字?”名襄聲音在抖。
“你覺得我可能告訴你嗎?”
“你不告訴,還有名酢呢,她什么都跟我說。”名襄幾乎在和他攀比一般駁了回去。
“那她有跟你說過我的事嗎?”
名襄啞口。
“我叫向逢鸚,不是她的什么相好,而是她弟弟。”
向逢鸚嘆了口氣,說完后松開了手,將名襄往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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