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診所,蘇渝婉先去老布店買了兩米上好綢布,讓老板幫忙裁剪開來,又買了最基礎的五十六色繡線以及繡花針。
剛剛到手的百元大鈔瞬間只剩下二十。
看著手里的二十元,蘇渝婉又想到許見身上那已經發黃、滿是汗臭味的T恤,為了以后能呼吸清新的空氣,怎么也得讓那臭小子把自身打理干凈。
想到這,干脆又用最后的二十元買了五米最便宜的深藍色棉布。
老板看出蘇渝婉想做什么后,又友情贈送了一縷縫紉線和一大一小兩粒針。
提著東西走出老布店,就看見許見站在不遠處滿足的吃著盒飯。
但蘇渝婉好懸沒氣暈過去,因為許見身后就是垃圾桶,而他手中的盒飯明顯就是從垃圾桶里翻出來的。
深呼吸,深呼吸。
不要生氣,他還是個孩子。
他還是個和自己不太熟的孩子!
不能直接揍他,不要自找麻煩嚇壞了他。
蘇渝婉等許見吃完手中的東西才走過去。
許見看見蘇渝婉,心情很好的打招呼“嬸子,餓了沒,我幫你找找,這里肯定還有其它吃的。”
“唉,我前幾天怎么沒發現還有這種好地方呢!隨便扒拉一下就有吃的,而且比媽媽做的飯菜還好吃。”
許見說著,又彎下腰在垃圾桶中翻找。
只是他手臂略粗,翻找起來有些困難。
蘇渝婉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生氣,站在不遠處,沉默。
“啊,嬸子,我卡住了,快救我。”
蘇渝婉還沒想好該怎么辦,耳朵里忽然傳來許見悶悶的聲音。
定睛一看,只見許見把整個胳膊都塞進了垃圾桶里,而垃圾桶的開口卻有限,接納不了他的粗壯。
場面實在有些辣眼睛!
好在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集鎮上的人又沒有夜生活的習慣,所以倒沒人來看熱鬧。
蘇渝婉廢了點力氣才把許見的手從垃圾桶中拯救出來。
許見心有余悸的看著垃圾桶“唉,為什么要給它加個蓋子呢。”
蘇渝婉暗自慶幸這里的垃圾桶是這種樣子的,換成沒有蓋的大桶,他怕不是要直接住這里算了,餓了只管來這撿吃的,吃飽之后隨便找個墻角一靠,簡直可以美上天!
“走吧,找個地方過夜。”
蘇渝婉說著,開始往回走。
她之前已經找好借宿的人家。
許見不太想動“就這里不行嗎?”
反正都是睡荒郊野外,哪里都一樣,何必還要費力走路。
“你想睡這里也可以,但很可能半夜有人把你抓走,然后關起來天天干活,不干活就會挨打。”
蘇渝婉嚇唬許見。
許見哆嗦了一下,無論是干活還是挨打都是他極其厭惡的事情。
“嬸子你嚇唬我的吧,前幾天晚上也沒見人來抓我啊。”
“你前幾晚上呆的是荒郊野外,能和這里一樣嗎?”
“這外面的人實在太壞了!”
許見小聲嘀咕著,不情不愿的跟著蘇渝婉走。
路上,蘇渝婉聞著身邊混雜著垃圾桶與汗臭的意味,忍不住問道“許見,你不覺得身上衣服穿著難受嗎?”
許見低頭,就著月色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難得有些失落“當然難受啊,以前媽媽每天都會幫我洗澡換衣服,哪像現在,衣服就跟粘在皮膚上似得。”
原來有個什么都包辦的媽,難怪什么都不會。
“那你以前每天做什么?”
“睡覺,或者看電視。”
看電視?
看電視也是接受信息的一種方式,哪怕再沙雕的古裝劇也會教人一些道理,沒道理許見還單純成這個樣子。
蘇渝婉覺得哪里不對,下意識問一句“電視里都演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就男男女女做羞羞的事,也沒什么意思,還不如睡覺。”
許見語氣很平淡,就跟在說今晚是月亮很圓一般。
蘇渝婉卻像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奇葩村子,什么奇葩爹媽!
活久見!
心里對許見那點厭惡頓時煙消云散,他只是懶胖、無上進心,沒有其它惡劣的壞習慣可真是邀天之幸。
蘇渝婉也不想和他討論那種事,現在說,他還太小,聽了也理解不了。等他明白事理之后,不用說,他也自然會明白。
蘇渝婉干脆把話題轉回原本的目的“許見,想不想換干凈的衣服,只要你答應以后聽我的話,我就給你做兩身新衣服。”
說完,期待的看著許見。
許見迎著蘇渝婉的視線,腦海中忽然出現下午她費力收集草藥的情形。
是不是只要答應下來,自己以后也要跟著采草藥?
不不不,太累了。
“不用了嬸子,我這衣服挺好的。”
和干活比起來,穿臟衣服完全不是事。
蘇渝婉氣結,下意識想把竹竿取出來給許見來一場愛的教育。
但下一刻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萬一許見叫的太大聲,把警察引來就麻煩了。
能解釋還好,要是解釋不清楚,自己被抓進公安局,會引起大亂子的。
畢竟現在她還不能離許見超過五百米,超過這個距離,就會被不可抗拒的無形力量拖向許見。
那個場面,光是想一想都覺得感人!
對于改變許見,蘇渝婉感覺自己現在是老虎吃天——無從下口。
不知不覺就走到之前看好那戶人家門前。
蘇渝婉再次問許見“真不答應,那我借宿不帶你了?”
許見往墻根一靠,閉上眼睛,答案很明顯。
蘇渝婉嘆了口氣,敲響房門,自己走了進去,沒帶許見。
房主王大娘疑惑的看了一眼許見。
蘇渝婉直接道“不用管他。”
她剛才問過許見,他沒答應,那她就不能出爾反爾帶他進去,避免以后引導他的時候,他會把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
王大娘有個上初中的孫女,正在房間里撓頭抓癢的寫化學作業,蘇渝婉看了一眼房間位置,微微一笑,提高聲音給她講解起來。
幫忙講解完化學難點,蘇渝婉便拿出布料開始繡花。
第二天早上,辭謝了王大娘的留飯,蘇渝婉走出屋子,看見許見還靠著墻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