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昕月在屋內窗后站了半晌,終于緩過一口氣來,她腳步有些踉蹌,往門方向走去。
推開屋門,外面心蘭心菊兩個丫頭坐在廊下愁眉不展。見關昕月推門出來,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夫人,您怎么起來了?”
心蘭開口,臉上努力掛了輕松的微笑,聲音卻不住有些顫抖。
心菊在旁站著,看著關昕月,她總是莫名有些心虛,她低著頭,袖袍中的手,食指不住摳著大拇指。
關昕月見兩個丫頭模樣,輕輕嘆了口氣,道:“將軍在何處,帶我過去吧?”
心蘭忍不住也垂下了了頭。見兩個丫頭不動彈,關昕月心內莫名來氣,面上卻是淡淡的,她幽幽道:“這莊子就這么大,你們不說,我自去尋便是。”
說罷她抬腳便往院子外走。
心蘭小跑著跟上,道:“夫人,不是奴婢不帶你去,只是老大人說,讓夫人安歇,見將軍…明日見也是一樣的…”
“他既然來了,為何未來尋我?”
心蘭啞然,再說不出話。關昕月心內卻更是冰涼。
心蘭一咬牙,腳步又快了些,行至關昕月旁,兩人未停腳步,邊往外走,心蘭邊說:“將軍在老大人處,奴婢這便帶夫人前去吧!”
關昕月臉色極是陰沉,她未開口說話,卻跟著心蘭一起往關父院子而去。
心菊從后面急急跑了跟來,關昕月和心蘭都未注意看,心蘭頭上多了一枚白玉簪子,那簪子是她最愛之物,平日里是舍不得拿出來戴的。
三人匆匆入了關父院子,院外小廝想攔人,卻被關昕月一個凌厲的眼神嚇住,悻悻的退在了一旁。
關昕月大步入了院子,門口兩個小廝對視一眼,一臉無奈,其中一人道:“這姑奶奶平日里溫和得很,今日這是怎么了,跟變了個人似的?”
另一人瞪他一眼,冷聲道:管好自己的嘴,別整日往外倒這閑言碎語!”
剛才開口的小廝一臉委屈,這姑奶奶突然好兇,連這平日待自己如親兄弟的大哥也莫名兇自己。
不過他還是住了口,再不說話,只安靜的守著院門。剛才出言責怪的年紀大一點的小廝見他模樣,幽幽嘆了口氣。
“小離,你我一樣,關家與咱們的恩情,咱們這輩子都還不完的。咱們跟著老大人,皆是為了報恩,可若咱們嘴上把不住門,只怕咱們不止報不了恩,還會害了老大人,害了關家。
“如此一來,咱們便是百死莫贖,我心內著急,才對你兇,莫怪哥哥。”
年紀小的小廝聞言,嚇了一跳,道:“真有這么嚴重?”
另一個小廝點頭,一臉肅色道:“咱們是老大人身邊的人,日后必得要警言慎行,就怕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小廝鄭重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亂說話了,若我亂說,哥哥便把我舌頭割了!”
年紀大的小廝聽著這話,拍了拍他的肩膀。
院子內一片安靜,只見屋內燈火昏黃,映襯著整個院子,而整個院子沒有半點人聲。
關昕月往內疾行幾步,突然頓住腳步。心蘭心菊亦是跟著停了腳步。
關昕月看著關父屋內微微閃動的燈光,喃喃問道:“將軍真的來了嗎?”
心蘭聞言,悵然回道:“夫人,將軍確實來了。”
關昕月卻搖頭,喃喃道:“將軍來了這院里怎的沒一點動靜?他怎的先不到我院子去尋我?”
心蘭沉默,關昕月看向心菊,卻見心菊正低頭抹淚。
關昕月回頭,疾步又往關父屋子走去。
屋外有一老仆人守著,他見關昕月主仆三人,微微嘆了口氣,轉身推開了屋門。
關昕月抬腳便要進去,那老仆人卻開口道:“夫人進去,按下老爺床頭仙鶴的眼睛,便可見老爺…還有…”
關昕月聽著老仆之言,眉頭越皺越深。可老仆話說一半卻是頓住,他抬頭看了一眼關昕月又輕嘆了口氣,道:“姑奶奶自己進去看吧…”
說完,他再不看關昕月主仆。關昕月也無瑕多想,徑直入了屋子。
屋內果然空無一人,關昕月行至關父床頭擺著的柜子旁邊,看著那柜子上自己日日都見的仙鶴擺件,略猶疑便伸手在仙鶴眼睛處按了下去。
手指稍微用力,便聽得咔嗒一聲,似是觸動了什么機關。
關昕月緩緩收回手,只是不覺間,她那手指已在微微顫抖。
片刻之后,聽得有咔咔之聲傳出,關父床榻之后的墻竟從中間分作兩半,各自往后移動,露出里面一塊青色布簾。
隔著布簾,隱約可見簾后密室之中,亦是燈火閃動。
關昕月繞過床榻,行至簾子之前,抬手欲將簾子掀開,手卻在半空頓住。
“心蘭,將軍真的來了嗎?”
關昕月整個人籠罩在頹敗之中,喃喃又問心蘭道。
心蘭已是紅了眼眶,她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月兒來了?進來吧!”
密室之內,傳來關父的聲音,那聲音沙啞,若暮色中的鴉鳴,悲涼中透著滿滿的無奈。
關昕月終是抬手,撩起簾子,藏住臉上不安平靜入了密室。
心蘭心菊踟躕著不敢進去,過的片刻,那床榻后的墻又咔咔響著緩緩合攏,待去細看,那墻合攏處卻連一條發絲細縫也沒有。
關昕月走入密室,便覺周圍溫度驟然下降,她穿著夾了棉的披風,竟還覺得冷得打顫。
她繞過屏風,卻見這密室頗為寬敞,就是冷得厲害,讓人如置凌冬。
密室最里側擺著一張床榻,床前有兩個矮凳,關父和木老神醫分坐在側,關哲立在床頭。
榻上似乎躺著什么人,只是距離尚遠…燭火搖曳…
關昕月眼睛看酸了,也看不清榻上之人的面容。她欲上前,可雙腿卻是固執的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室內幾人回頭看著關昕月,只見她雙目赤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整個人僵在原地,只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床上溶則…
“月兒…”
關父和關哲同時開口,關哲快步走了過來,他伸手去扶關昕月,可關昕月還是一動不動。
關昕月只覺得眼睛越來越酸,心里越來越涼,她心臟咚咚咚跳著,越跳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
“月兒,你想想桑兒,你堅強一點!”
關哲反反復復說著這話,關父和木老神醫亦是一臉擔憂從矮凳起身,朝著關昕月走來。
關昕月耳朵嗡嗡作響,只聽得耳邊不時隱約聽著“桑兒”。
“桑兒!桑兒…”她喃喃說著,又覺眉心一痛,眼前慢慢清明。
木老神醫抬手,收回扎在關昕月眉心的銀針,關昕月腳步緩緩向前,眼睛自然一動不動看著床榻之上的人。
她走得極慢,關父三人亦步亦趨跟著她。
待到了榻前,關哲忍不住道:“妹妹放心,妹夫還活著。”
關昕月嘴角扯了扯,眼淚撲簌簌落下,她在榻邊坐下,伸手拉起溶則的手,我在兩手之中。
“將軍,咱們好久未見了…待我想想,得有小半年了吧?你便是這副模樣來見我?”
說著,她頓了頓,抽出一手抹了臉頰的淚。
她看了溶則半晌,收了心神,起身對這關父福身一禮,道:“父親,從小到大您從未騙過月兒,這次卻是何事?讓父親瞞我至此…”
關父長長嘆了口氣,正欲開口,關哲卻上前一步,把關父扶了在矮凳坐下,道:“月兒,此事說來話長,為兄來與你說吧?”
關昕月點頭,木老神醫也長長嘆了口氣,在旁邊矮凳坐下。
關哲皺眉片刻,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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