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家車隊出京,這啟臨城中權貴各懷心思。
皇宮里,交由皇后主持的下毒一案已開始著手徹查。
宮里的御膳房,先被翻了個底朝天,而后便是昨晚宮宴殿上伺候的宮女太監,也相繼被帶走單獨問話。
一時之間,皇宮中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皇帝被芙蓉苑的宮女攔在了門外,宮女只說越貴妃在閉門自醒,除了皇后過來查郡主中毒一案,其他人包括皇帝一律不見。
皇帝在芙蓉苑門口來來回回踱步,他本是一國之君,莫說在皇宮之中,便是整個西寧,他要見誰,除了越貴妃還真沒人敢當面拒絕的。
可皇帝心內愧疚,自以為自己委屈了越貴妃,又不忍強闖讓貴妃不悅,于是便在這院子門口徘徊,身邊太監小心翼翼伺候著,也跟著皇帝在原地轉著圈。
芙蓉苑內,越貴妃跪坐在臥房外間一小幾旁,手邊放了個小火爐,火爐上架了個小銀壺,壺里水已燒開了,咕咚咕咚往外冒著熱氣。
小幾一角放著個黑色陶瓶,瓶里歪歪斜斜插著兩支桂花。
“娘娘,您就放陛下進來吧,陛下都在外面轉了半個時辰了,這秋日天已是冷了,再轉下去,陛下怕是要著涼了…”
那個叫春妮的小宮女在旁勸著。
越貴妃卻不為所動,只是起身,在衣櫥里翻出一件前些日子剛做出來的大氅遞給春妮,道:“你把這大氅拿去給陛下,叫他穿上快些回去。
“告訴陛下,我無事,只是心中愧疚,想自己靜靜。待皇后娘娘把郡主中毒之事查清楚了,我再去與陛下賠罪。”
春妮無奈,只得捧了那大氅,匆匆出了芙蓉苑。
皇帝接過春妮手中大氅,心中更是愧疚,這大氅,他看越貴妃做了好些日子…
貴妃終是不愿見皇帝,而皇帝也終究舍不得硬闖,他穿了大氅,又在芙蓉苑門口轉了兩圈,這才戀戀不舍往前朝而去。
今日早朝皇帝心不在焉,朝中也無甚大事,秋闈閱卷已近尾聲,一切都是循著舊例行事,用不著皇帝操心。
午時還未到,早朝便早早散了,下了朝,隸王便匆匆出了宮門。
他未回府,而是一路來到令堯在京城的逍遙閣中。
令堯在逍遙閣樓上一雅間泡著茶,桌上卻擺著幾碟下酒的小菜,涼拌豬耳朵、油炸花生、香辣毛豆,竟還有盤醬牛肉…
隸王上樓,直直入了包廂。
令堯見隸王一副神色匆匆的樣子,忍不住調笑道:“難得難得,難得王爺也有魂牽夢縈之事,那娃娃不過六七歲,便有這本事,日后長大不知是那般風采喲!”
隸王不管他胡謅,直言問道:“她到底如何了?”
令堯卻是哈哈一笑,問道:“她?哪個她?”
隸王臉色一黑,作勢就要對令堯出手,令堯則是急急叫停。
“別別別!我這逍遙閣的東西都貴得很,莫急莫急,你那小丫頭沒事!”
隸王停住手,在桌旁坐下,正色道:“莫胡說!”
頓了頓,他又道:“她無事是何意?她沒中暗夜之毒?那她怎么瞞得過宮里的兩個太醫?”
令堯也再不玩笑,他在桌子另一邊坐下,抬手給隸王倒了杯茶,又給隸王遞了雙筷子。
隸王一臉疑惑,下意識接過筷子,令堯一臉嘆服道:“那丫頭可厲害了,不知吃了什么毒藥,看脈象竟與中了暗夜之毒一般無二,可她眼睛卻無事,她明明沒有失明,卻裝著看不見的樣子。這便說明,這事是她自己安排的。”
隸王有些不可置信,道:“或許是她身邊人的計謀,我聽說她身邊有個名叫青松的護衛,此人跟隨溶則多年,武功計謀都極了不得。”
令堯若有所思道:“或許吧,可我試探她之時,一顆銀針毫無征兆刺向她的眼睛,她卻不為所動。莫說一個娃娃,便是尋常大人也是做不到的。”
隸王若有所思,微微點頭。
“逍遙閣的人可跟上了?”隸王沒頭沒腦問道。
令堯頓時一臉苦相,道:“去了去了,你看我這酒樓后廚,人手都不夠了。”
隸王似沒聽到后面的話,只微微點頭。
令堯見隸王模樣,眼珠子一轉,賊兮兮問道:“當初你叫我護著溶家那小子我倒能理解。可如今溶家眼看是垮了,你還叫我護著一個女娃,這是為何?莫不是你想養個童養媳?”
隸王不接話,放下手中筷子,喝了杯中之茶,起身道:“得了,既然一切妥當,我這便回了。”
令堯無語,急道:“隸王殿下,我逍遙閣是做生意的,你一來便要我閣中弟兄去給你辦事兒,可這賬是不是也得結了呀?”
隸王則是若無其事道:“急什么?我堂堂王爺還會賴賬不成?待事情辦妥了,銀子自會給你!”
隸王說完,頭也不回往外走,留下令堯在原地瞠目結舌。
上次隸王也是這般說的,可到了,一文銀子都未見著…
他咬牙切齒嘀咕道:“堂堂王爺?你奶奶的!我得找楚宕那廝算個總賬去,這給我介紹的都是些什么朋友?這日子沒法過了!”
恭王府中,一臉溫和笑意回來的賀蘭明,進了書房便生起悶氣來。
不知為何,昨晚皇帝下令讓溶桑桑去太陰治病,他便在心內肯定,昨日的事都是溶桑桑自導自演的,目的便是為了出京。
別人無法理解一個人為了離開這西寧最繁華,人人擠破頭都想有一席之地的京都愿意付出什么代價,可賀蘭明明白。
他來啟臨近十年,除了和京中權貴子弟去郊外打打獵便沒去過其他地方。
其實這個世代的人,哪怕是男兒也很少遠游,可想走便能走的自由若被剝奪,那便不是想不想走的問題,而是關乎自由。一個人但凡活著,皆是向往自由的。
這么多年,初來京時,他想方設法逃離京師,可是無一次遂愿的。
而后他也接受了這個牢籠,加之他與姐姐昭靈郡主籌謀大位,如今他留在京里反而是于大計有利的。
他以為溶桑桑也將同他一般,被禁錮在這無形牢籠之中。
在中秋宮宴,當時還是皇貴妃的韓妍汐朝溶桑桑出手時,他也曾感同身受、心中不忍。
可是今日溶桑桑卻就這樣走了…
花街薇蕊閣內,蕭薇兒亦是一臉憤恨,她最近行事皆不順遂。她不甘心關昕月就此逃離她的視線,先后派了幾波人馬去右河、去東澤尋覓,卻皆無關昕月音訊。
中秋之日著人半路刺殺溶桑桑,不但未碰到溶桑桑半根毫毛,且她所派出之人竟折損大半。
就在昨晚,宮里的玲瓏公主第一次給她遞來消息,竟是溶家那小郡主要離京…
今日下面的人來報,溶家舉家離京,光馬車便走了十幾輛。
溶桑桑一走,溶家人有可能自此隱姓埋名,再不回京。
她已派了最得力的探子一路尾隨,溶桑桑這棋子,她是不可能就此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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