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宋錦沒打算帶白荷去順天府的大牢,陳錦然也就沒給宋錦單獨備下一輛馬車,而是讓宋錦上了他的馬車。
就這樣,陳錦然,宋錦,文山三人擠在了陳家那輛青灰色的油棚布馬車上。
宋錦穿了和文山一模一樣的衣裳,因為待會進順天府大牢的時候,宋錦會替了文山,跟著陳錦然進去。
這樣看守順天府大牢的衙役,也就不會起疑。
單獨縮在馬車的一角,宋錦低著頭,沒瞧坐在對面的陳錦然和文山。
文山用車里的爐子燒了水,沏了一壺碧螺春出來,一盞遞給了陳錦然,一盞遞給了她。
“宋二姑娘,你細細嘗嘗,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彭城伯家的張大公子前些日子送來給我家公子的。”
“張大公子送來了兩斤,公子拿了一斤給老爺夫人,剩下這一斤,就都在這車里了。”
聽著文山這樣說,宋錦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盞茶水,輕輕吹了吹,茶水涼了之后,才喝了半口。
果然是上好的碧螺春,入口回甘,片刻后舌尖還會回甜,帶著股淡淡的茶香。
宋錦把茶水喝盡,正要把茶盅還給文山的時候,轉過頭,就瞧見陳錦然一直望著自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像是在打量著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樣。
回了一個眼神過去,宋錦讓陳錦然自己體會體會,若是再盯著她瞧下去,她一定挖了他的眼!
收到了宋錦的眼神暗示,陳錦然覺得并無不妥。
不過既然人家不喜自己一直這樣盯著她,那他不看就是了,反正少看她幾眼,又沒什么大不了的。
車輪轱轆轱轆響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順天府衙門。
不過他們今日并不從正門進,而是從側門進。
順天府大牢在衙門后面的院子里,從側門進,也能避過那些不必要的麻煩,順順利利地進入了地牢。
還有就是側門看守的衙役比正門少了幾乎一半,若是被人發現了他帶著位姑娘進了順天府衙門,也能輕輕松松從側門混出來。
車夫把馬車駕到了順天府側門的巷道里,方便接應陳錦然和宋錦,文山則是守在馬車里,注意著四周的一舉一動。
“宋二姑娘,你要記住,進入順天府衙門之后,不許說話,不許抬頭,更不許東張西望。”
“若是你說話,抬頭,東張西望被旁人識破了你的身份,到時候就算我爹到場,都是保不住你的。”
陳錦然說著,不知從哪里抓了兩把煤灰,趁著宋錦不注意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這兩把煤灰,抹在了宋錦臉上。
要不是顧忌著周圍有衙役看著,宋錦高高揚起的手,早就向陳錦然的臉上揮去了。
這個該死的陳錦然,一找到機會就欺負她!不要臉的東西!
瞧著宋錦低頭不語,一副恭順模樣,陳錦然呵呵笑了幾笑,心里暗暗道。
宋二呀!宋二,這回你可算是栽到我的手上了!若是我今日不報那日正骨醫館的仇,我就不姓陳!
看著陳錦然面上帶了幾分邪惡的笑容,宋錦就知道眼前這個家伙,肯定不安好心。
那日她在正骨醫館那么害他,害得他在床榻之上躺了許久,若他今日不借機報復自己的話,只怕他就不是那個該死的陳二了。
“小煤球,你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后,不得離開!”
陳錦然說著,就帶宋錦進了順天府衙門。
宋錦咬了咬牙,陳錦然竟然叫她小煤球?
該死的陳錦然!萬惡的陳錦然!
進了順天府的衙門,宋錦發現,順天府的衙門里頭,有許多處關卡,每一道關卡處都是有人看著,檢查腰牌的。
有了腰牌,才能夠自由進出,若沒腰牌,不論你是什么樣的達官貴人,照樣把你攔在門外,不讓你進門。
就算是順天府尹,手里沒有腰牌,照樣不能在順天府衙門里頭,自由進出。
守門的是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接過陳錦然手中的腰牌,仔細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拿著腰牌的陳錦然和身后的宋錦,面上有些為難。
“陳二公子,你也是知道我們的不容易,這一枚腰牌,只能進一人,您身后跟著的那個小廝,只能勞駕他在這里等會了。”
那錦衣衛話罷,又湊近了陳錦然,耳語了一陣。
“陳二公子,北鎮府司張大人過來了,說是來檢查獄里關押的要犯,他的性子,陳二公子也是知道的,就不要叫小的為難了。”
“就讓那個小哥留下,陪哥幾個喝幾杯吧。”
說著,那錦衣衛朝著身后的宋錦又看了一眼,眼里帶著幾分喜色。
“這不行!王大人,那小廝是我的長隨小廝,片刻都不能離身的。我既然帶著他進來,自然要帶著他安然無恙回去。”
“王大人,你就通融通融,過些天我送幾個戲班的伶官進來,那嗓子,也能給王大人還有其他大人樂呵樂呵。”
陳錦然話落,用胳膊肘推了一下身后的宋錦。按照她們進來之前的計劃,此時宋錦要拿了銀子出來,用銀子開路。
宋錦在身上一陣摸索,就是沒找到先前裝銀子的那個荷包,莫不是在路上,給弄掉了?
見宋錦遲遲沒有反應,陳錦然以為她不懂自己的意思,回過頭就道。
“文山,快把我給王大人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陳錦然瘋狂朝著宋錦眨眼睛,希望她能搞懂自己的意思。
她也很無奈,尋遍身上每一處,就是沒有找到那袋銀子。
宋錦不能說話,只能和陳錦然,開啟了大眼瞪小眼模式。
那錦衣衛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了,瞧著陳錦然和宋錦在那里演過來演過去的,索性就道。
“小的替兄弟幾個先謝過陳二公子了,陳二公子要進去救快些進去吧!我當做沒瞧見!”
“不過陳二公子得快些出了,張大人一會就過來了。”
聽他這么說,陳錦然和宋錦二人忙松了一口氣,隨后回道。
“我就先謝謝王大人了,過些天我帶上幾壺好酒,來和王大人好好喝一杯。”
錦衣衛把腰牌還給了陳錦然,放了行,在宋錦快要跨過門檻的時候,那錦衣衛忽然伸出手,抓了宋錦一下。
宋錦忙掙脫開來,拉著陳錦然的衣裳,就進了關押要犯的院子。
看著宋錦離開的背影,錦衣衛把剛才拉住宋錦的手,抬起來,細細聞了聞。
“好香呀!倘若你不是陳家公子的長隨小廝,我一定把你要回來,好好享受一番。”
宋錦在腦中想著方才拉住她手的那個錦衣衛,那個錦衣衛,會不會已經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混進來的了?
該死的錦衣衛,剛才還抓住了她的手。
“宋二,你可知方才那個錦衣衛,是何人?”
陳錦然走在前面,給宋錦帶著路,并未注意到宋錦的反應。
“不知,看他那副猥瑣的模樣,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宋錦緊緊地跟著陳錦然的步伐,不厭其煩地回道。
“那家伙叫王虎,是這順天府衙門的牢頭之一。不過你可別小瞧了他,他雖是牢頭,卻是錦衣衛指揮使王正的侄兒子,在這順天府衙門里耀武揚威慣了,沒人敢得罪他。”
“不過最要命的一點是,他喜歡男人,看他方才瞧你的眼神,十有八九怕是瞧上你了。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呀,說不準那天他就親自上門來,把你討要走了。”
陳錦然口中這樣說著,心底里已經在暗暗竊喜,沒成想那個王虎,竟然瞧上了女扮男裝的宋二!
若他知道自己瞧上的男人,實則是個女兒身,豈不是得尷尬死。
宋錦沒理陳錦然,他那張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出來象牙?
她什么時候成為他們陳家的人了?
王虎若是要人,找他們陳家要就是,與她何干?
她是宋錦,可不是他們家伺候的仆婦!
出了院子,就到了關押何忠的順天府大牢了,大牢門前有一眾錦衣衛圍坐在哪。
看那些錦衣衛穿的衣裳,明顯和守在外圍關卡的那些錦衣衛不一樣,難不成他們是專門過來,看守要犯的錦衣衛?
瞧見陳錦然走了過來,一個瘦高瘦高,白面臉的錦衣衛就迎了上來,行了拱手禮道。
“聽王虎那邊的人過來遞消息,說陳二公子來了,小的原以為是王護那廝胡謅的,沒成想陳二公子是真的來了。”
“只是陳二公子不好好待在家里納涼,過來這大牢做什么?”
白臉錦衣衛一邊說著話,一邊不停朝宋錦這邊瞟過來,指著宋錦就問道。
“這位是?”
“我的長隨小廝文山呀!秦大,莫不是你和你們家公子待久了,這記性也不大好使了,連文山都認不得了。”
為了避免尷尬,陳錦然摟住了秦大肩膀,笑了笑道。
秦大是彭城伯家大公子張平隨身伺候的小廝,張平也是錦衣衛副指揮使,今日來視察大牢的人。
張平和陳錦然是故交,所以這秦大,自然也就識得陳錦然。
“陳公子,可小人瞧著這身量和文山小哥有些出入呀!”
“文山小哥看起來要壯些,這位小哥,看起來要瘦些。莫不是文山小哥生了病,陳二公子就找了這位小哥來替?”
秦大心中有些懷疑,但畢竟是陳錦然帶進來的人,他也不好得說什么。
為了避免旁人看出了她的真實身份,宋錦沒敢抬頭,只能把頭低下,靜靜地聽著陳錦然和一眾錦衣衛敘話。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