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整個心似落入了冰窖中。

好歹解釋一句，是因為連解釋一句都懶得了嗎？

沈老先生瞇著眼睛，上身前傾，審視著微微低下頭，雙手攥在一起，呼吸加重的孫女。

回想著他說了什么？也沒說了，就想勸她，這怎么就讓她這么難過了？

雖然楊文雪不發出太多的聲音，沒有流淚，但是老人很明確的感覺到孫女心里是在哭。

他心里有些急了，想要安慰，但主要是不知道從哪里安慰。

不管他再疼愛自己的孫女，因為自己經歷，他是理解沈玉這樣忙起來顧不得妻子，哪怕是剛新婚的妻子。

再者他旁觀者清，知道沈玉一顆心拴在自己孫女身上，所以他是穩穩的。

再者，男尊女卑，也不是說沈玉和楊文雪一方為尊，一方為卑。

就是出嫁從夫，就得好好的服侍丈夫，不跟奴婢似的，但也得溫婉賢淑，這是他一貫受到的教育。

以前對兒子也是這樣，兒媳婦也是這般，也不知道他所說所做，相當于在楊文雪脆弱的心里施加了一把力。

不會讓她絕望心碎，但會是一點點的抽痛慢慢的蔓延出來。

一個在下面不斷回想著清洛所說的話，要相信家人，不能讓誤會不斷的加重。

否則之間真有裂縫了，以后解除了誤會也不能補回來了。

再讓自己不要情緒太過外露，她怕自己情急之下說出什么不好的話，傷了老人的心。

而楊老先生看著孫女，又是無奈又是心疼，更是滿滿的不解，他也只能嘆一口氣，極是無奈道：

“你們這對小夫妻到底是在鬧什么呢？這以前我就跟棒打鴛鴦似的，你們倆郎有情妾有意，中間就我這一個老骨頭擋在那。

如今我同意了，你們婚事也都趕趕緊緊辦起來了，知道你這擔憂我老骨頭，但是這不好好的嗎？

你們兩個住著大宅子，丫鬟仆人都有的，我這老骨頭也是不被你們嫌棄，一同住在這，好好被伺候著。

你的表哥在的，我這老家伙也在的，你怎么就成了這樣子呢？”

聽著爺爺不解的溫和的聲音，楊文雪再忍不住，手緊緊捂著嘴，還是隱隱的啜泣聲傳出。

楊老先生瞇著有些渾濁的眼睛，眉眼間有頗深的褶皺，擺首嘆氣道：

“別這樣了，成了親，一切都好好的，以后不知道怎么樣，但現在這么好就別犟著了！”

楊文雪抬頭淚眼朦朧的看向無奈看她的爺爺，哭著問道：

“爺爺以前堅決反對我和表哥的事，前一天我還想著遲早要嫁出去了，要搬出那時還是楊府實則是沈府的家。

結果一夜之間，爺爺主動叫表哥，然后就說我們成親怎么辦起來？

那時我都以為我一夜睡醒已經是好久過去了！

我只想問爺爺那時候為何突然就同意了？”

楊老先生沒有忽略這問題，咳了一下，沉吟片刻，搖頭道：

“以前我反對你們的親事，想著以后沈玉能考出功名，京城老家伙幫襯著，那也只能有個小小的官。

能不能留在京城還難說，以后慢慢爬上去，我哪舍得你跟著他受那樣的苦。

但是呢我尋思著給你找的那些丈夫人選，按照那小子找，卻是個個都不如他。

這么一來二去你就成了老姑娘，再到了亂世了，得了也別找了，哪還存著猶豫他會不會克你克我的。

如果真有什么克不克的，只怕嫁給其他人，那是更早直接死在獸潮下了。

再者沈玉也是一顆心拴在你那，你嫁了他，我也能了卻這樁心事。”

以后走，也能走得放心。

這樣說著，楊老先生還是忍不住的看著楊文雪問，“所以你們這你情我愿的也隨了你們的意結成了夫妻，你們卻又不好了？

沈玉是冷落了你，但等空出來叫他多陪陪你不就好了。

爺爺老糊涂了，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為什么會這樣難過！

還是心里不舒坦的，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去訓他好不好？”

終究還是舍不得孫女這模樣，一副隱忍悲傷的模樣，雖然他并不能理解。

楊文雪捂著嘴，不斷的搖頭，說不出話來。

楊老先生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要說之前你拖到二十沒成親，其她人的兒子女兒都能跑能跳了。

一是沒能找到比沈玉更好的，有的要離楊家就是太遠了。

再就是你不知道的沈玉曾跪在我面前懇求我即使不將你許配給他，也不要早早的敷衍的許配出去。

否則他以后真能考中功名，你嫁的更差，豈不是三方都不甘心，一生糾結在這！”

楊老先生搖頭，承認當初自己對沈玉有怨有氣，也有喪子喪孫的悲痛發泄在他身上。

“當時我對他是直接一通的嘲諷，他卻連續幾天來跪下求我，不開門讓他進來，他就跪在外面。

白天怕你看到，他就夜夜的過來，有幾天雨水多，他都跪在那，眼看一天身子弱過一天，就是不肯放棄。

我真是怕了他熬不過，還是松口了，承諾他一直考上去，考中了你們還是互相放不下，我就會放下成見，考慮你們二人是否能在一起！”

楊文雪愣愣看著說去前事面帶動容的楊老先生，手僵硬地放下。

一開口話還沒說出，淚水就流淌而下，打濕了整張略帶憔悴，但不減顏色的臉龐，身子一個踉蹌。

既是有難以相信懷疑，又是有狂喜在心間蔓延。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只見沈玉大步跨進來，雙肩還帶著未消融的雪花，看著有些急迫，眼睛鎖定著身子有些顫抖的楊文雪。

隨著他進來，一股寒風寒意漫進，外面守著的丫鬟很快就將門關上。

但隨著沈玉大步走來，楊文雪感覺寒意近身，與身體不同的是一顆心有炙熱的暖意充盈。

這時沈玉一把握住楊文雪的手臂，“表妹…”

他已經做好準備被甩開手，在被顧景之點醒，他不能再想著只是半個月時間以后說清了，表妹就沒事。

很是后悔自己做了什么，半月新婚時間，半月，這不僅僅只是小半月的時間。

十多年得償所愿，得到的卻是這樣被冷落，他只怕表妹會對自己一番情意有質疑懷疑，從而對他的情意有所消退。

這他想都不敢想。

卻不料楊文雪緊緊回握住他的手，透著淚光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

沈玉被看的心都顫了，開口就想安撫、認錯說自己錯了，被楊文雪激動地問道：

“表哥你曾經數次跪于爺爺門前，哀求他不要將我嫁出去，給你時間，給你機會考取功名，這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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