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的鴛鴦殿是謝淑妃的寢殿。
春桃來傳消息的時候,謝淑妃正在殿后的暖池邊喂魚。
暖池是這地一處天然形成的池子,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下,從水面氤氳而出的熱氣與雪晶相撞,化成水滴低落在池子里,激起一層層漣漪,又升起一層縹緲的霧氣,讓人看不透這霧氣之下到底隱藏了些什么。
可池中的魚兒卻是絲毫不會受到影響,依舊歡快地朝著落下的魚餌,飛撲而去。
這些被吃食吸引而來的魚群,在水里翻騰著。它們鬧出的聲音,十分清晰。
謝淑妃的貼身宮女向謝淑妃稟告了春桃傳來的消息以及她的潛在意思之后,就靜靜地站在了一旁,等候著謝淑妃的吩咐。
“青荷,你聽這些魚,蹦跶得有多么歡。可是,它們似乎是忘了,誰才是掌握它們生死的人。”謝淑妃將手中剩下的魚餌一把拋下,眼前似乎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大群魚兒爭相翻涌,就要搶這一口吃的的場面,
“它們被人捧著的時候,就是比這宮里頭的人也尊貴;可是若是它們不被人捧了,便是連個稀罕玩意也不如了。你說,我們這些后宮嬪妃,都已經是宮里的老人了,什么驚濤駭浪沒有見識過,可是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了呢?”
青荷身為謝淑妃身邊的人,她十分清楚謝淑妃此刻并不需要人回答。于是依舊只是沉默地站在一邊,等待著謝淑妃將她想要說的全部說完——
“誰說這爭權奪利就沒有我們這些女人什么事了?這后宮的激流,也是洶涌得很呢!”謝淑妃笑得肆意,“走吧,咱們去會會她們這些老朋友,看看她們在眼下的形勢中,到底要做什么表現。
對了,記得安排好人,將這暖池給重新打掃一下。”
青荷低聲應道,就吩咐給了一個小宮女。
小宮女不明所以地應下了,不知道為什么早上剛剛打掃過的暖池又讓打掃。
等她到了暖池,湊近一看,唰地一下白了臉——
只見暖池里原本還是活蹦亂跳的色彩十分明麗鮮艷的鯉魚,現下一個個全都翻起了肚皮,看起來十分可怖,令人作嘔。
小宮女的遭遇除了她自己和謝淑妃、青荷二人,自是再無別人知曉。這一點小事也自然是不會影響到謝淑妃和青荷。
謝淑妃來到椒房殿時,發現梁貴人正和皇后二人手拉著手,親親熱熱地說著什么。謝淑妃定耳一聽,發現就是一些關于太子司馬昭的事情。
皇后見了謝淑妃,也滿臉笑容,十分親切地招手讓謝淑妃坐下,并且還叫宮人飛快地上了茶點,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謝淑妃你和梁貴人都來本宮這里了。本宮這里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可真是難得熱鬧了。”
謝淑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出現在這里的梁貴人,然后移過視線,對皇后回話道:“皇后您真是說笑了,您怎么會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嬪妾都聽聞你的母家王家已經在昆德殿坐著了。”
皇后的臉色閃過一抹僵硬,隨即有些無奈地說道:“沒想到這個消息都傳到謝淑妃的耳朵里去了。這事兒說來,其實也都是為了昭兒。
本宮跟他們說,昭兒身為太子,自然是該繼承大統,不必那么憂心,可他們卻放心不下,嘴上說著現在沒有陛下的旨意在,昭兒就不能保證一定繼位。所以他們非要進宮來,要為本宮和昭兒,安一個心。
可是這心啊,哪能是說安就安的。謝淑妃你說是嗎?”
謝淑妃掩唇笑了一下,回敬道:“安不安心,可不得全看皇后您的意思么,只要您所求為您所能得,那么這心不就自然而然安了么。”
皇后捏緊了手指,眼神之中似乎是閃過一抹恨意,不過片刻便似是有些無奈又惋惜地說道:
“謝淑妃說的這話,可真是滴水不漏。不過也是本宮魔怔了,竟然問了謝淑妃你這樣一個問題。罷了,你和梁貴人姐妹二人也是許久未見了吧,她剛剛還跟本宮說到過你呢,你們兩個好好敘敘舊吧。”
說罷,便離開了座位。大堂之內,便只留下了謝淑妃和梁貴人二人。
謝淑妃朝堂室后面看了一眼,發現有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宮人在皇后耳邊說了些什么,便收回了目光,靜靜地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姐姐。”梁貴人裊裊聘婷地走了過來,湊近謝淑妃的身邊十分親近地叫道。
謝淑妃看都沒有看梁貴人一眼,自是冷冷淡淡的,語氣之中明顯感覺到了疏離與嗤諷,
“梁貴人可不要隨意叫人姐姐,論位份,嬪妾還要比梁貴人您低一個等級呢。”
梁貴人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便又掛上一副委屈和善的樣子說道:“姐姐這是在說什么呢,咱們姐妹二人的關系,哪能是位份能夠阻擋的?再說了,當年妹妹也全靠姐姐幫忙,若不是姐姐在陛下面前引薦了妹妹,妹妹如何能夠成為這貴人身份呢?”
謝淑妃聞言就笑了,看起來比梁貴人還要親熱溫和得多,
“既然梁貴人您非要與嬪妾攀關系,那咱們兩個不如就好好來說道說道,我們之間到底應該是什么關系?說起來,你梁家不過就是個仰人鼻息的東西,在我謝家照拂之下,才能茍延殘喘多年。
這樣的身份,說真的,連我謝家的仆人都比不上,你又有何顏面,敢稱我為姐姐?
梁貴人,你可得聽好了,我謝歡儀上有一個兄長,下有一個胞弟,還真的從來都沒有過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種妹妹!”
“謝淑妃,你!”
“怎么,裝不下去了?梁貴人,雖然你是貴人,但是我謝歡儀還真是不怕你。畢竟你這個貴人到底有多大水分,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你也不會來這椒房殿,不是嗎?
梁貴人,和皇后相談甚歡的感覺怎么樣,是不是覺得十分愜意舒坦?不過,梁貴人,我謝歡儀奉勸你一句,你最好別就此得意,想要投靠皇后、投靠王家,還得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那個能力。
你們梁家,和王家比起來,差距實在是太過巨大了。這一個弄不好,成為這京中第一只喪家之犬是小,恐怕到了最后是連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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