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公主這話,很快就有機會驗證了。
據宮內的人說,楚王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見了司馬昭。
他與司馬昭兩人在暖殿里不知道說了一些什么,司馬昭便大發雷霆,馬上下令讓人去把王孟給叫來了。
王孟一進宮,面臨著的,便是司馬昭十分憤怒地厲聲詰問以及他失望至極的眼神。
他沉聲不語,全身都跪伏在了地上,靜靜等候著司馬昭的發落。
司馬昭直接將一卷木簡扔在了王孟面前,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王孟問道:“你看看這上面寫著的這些東西,你仔細看看,這些都是你王孟一個人還是你王家整家在背后搞的手腳?王孟,你來告訴朕,你們王家到底想要什么,你們到底把朕放在一個什么樣的位置上?”
王孟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語氣恭敬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地說道:“臣與王家是陛下的臣民,陛下是臣與王家的君主,是天下百姓的君主。臣與王家別無他意!”
“那你倒是來給朕解釋一下,這上面所寫,到底是一些什么東西?”司馬昭大聲責問著,一生的涵養簡直就要在此刻消失殆盡。
此刻的司馬昭與當初還是太子時的樣子相比,已經改變了很多。
原本看起來庸庸碌碌,還有些優柔寡斷眼神,現在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變得凌厲陰狠起來,只是平常仍舊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沒有被人發現。
此時他露出這副樣子,也許是最近的形勢給了他一些底氣,又或是他內藏著的野心終究是掩蓋不住,恰好楚王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拿王家開刀。
只不過這個度,他還需要把握一下。敲打是很必要的,司馬昭已經很是厭煩王家利用助他繼位這點來裹恩脅報了,可是現在還不是完全與王家撕破臉皮的時候。
司馬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努力壓抑住了心中的怒火,伸手將王孟的身子扶了起來。
他語重心長地盡量用緩和的語氣對王孟說道:“王愛卿,你們王家入官以來,也算是勤勤懇懇、世代忠良了,你們為我大御做出的貢獻,朕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中。所以,你們要是有什么想法,能不能也與朕說說呢?
就算是你們對朕有所不滿,你們何必要把楚王、要把安康公主牽涉其中呢?”
王孟倏然抬起頭來,眼神之中似乎有些震驚和疑惑不解。
他緊握了握拳頭,在司馬昭的注視下,慢慢伸手拿起了那一卷木簡,打開看了起來。
驀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雙手有些微微顫抖,隨后便又恢復了鎮定。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將木簡卷好放下,閉上眼睛又朝著司馬昭磕了三個響頭,嘴里有些艱澀地說道:“臣,知罪。任憑陛下處置。”
司馬昭搖搖頭,似乎是有些失望,
“王愛卿,你怎么還不明白呢?朕要的不是你的認罪,而是你的解釋。罷了,既然你并不想解釋,那便依著你的愿,接了你的處置吧。”
司馬昭招了招手,中書侍郎便開始奮筆記錄,
“平武年二月,御史令王孟,德行有損,意有圖謀,遂降其官職,令昆州太守。加刑百丈,三日后啟程。
念其家對國有恩,不予連同追究。望諸位能謹守本分,切莫存有叵測心思,妄加揣測君心,隨意插手朝中事務。”
說完之后,司馬昭便擺擺手,對王孟說道:“下去吧。”
王孟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語氣恭敬地說道:“臣,謝主隆恩!”
王孟起身,腳步沉重卻堅定地離開了。
不多久,宮門外就傳來了厚重的皮肉被敲打的聲音。
司馬昭靜靜地站在大殿門口,看著遠處綿延的宮殿,對旁邊一直站著伺候的侍中說道:“你說,這人為何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呆著,而是非要瞄著朕這個位置呢?”
侍中沉默不語,半晌才低聲對司馬昭說道:“臣不知道該怎么說,但安寧公主前些時日,似乎對這世上處于爭權奪力中的人,總結了一些話。”
“安寧啊……”司馬昭現在聽到安寧公主的感覺,已經不再像往常那般復雜了。好像自從那夜在安康公主那里與安寧公主僅剩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之后,司馬昭就放開了一些東西。
他擺弄著手腕上的佛珠,對侍中說道:“安寧她也是個不安分的。但是不管怎么說,她也是我司馬家的人。有一句話,朕還是非常贊同她的。那就是這天下,終究是姓司馬的。你去吩咐中常侍,讓中常侍他到長樂宮一趟。
朕聽說安寧從掖庭帶出來了一個先皇的孩子,看樣子是要給他正個名份。可這孩子不見朕,如何能有名份呢?”
“喏。”侍中領命,便默默退下,出了大殿找到了一直在殿門外候命的中常侍。
中常侍領命,朝長樂宮而去。
只不過就是在離開未央宮的時候,遠遠地朝著那大殿看了一眼,隨后便嘆息了一聲,
這新帝還是太操之過急了。
于是,在長樂宮內又在和阿瞞一起玩我喂你,你喂我游戲的安寧公主,就見到了領命前來的中常侍,也都知道了這未央宮殿前到底都發生了一些什么。
安寧公主倒是顯得有些無所謂,聽到司馬昭要見小十三也沒有阻攔,隨口就吩咐春桃去長壽殿走一趟,讓夏菡把十三皇子給帶過來。
她吩咐完了之后,就看到中常侍和阿瞞兩個人同時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們這都是什么表情,看起來怎么憂心忡忡的。”
中常侍說道:“殿下,陛下他找十三皇子殿下顯然就是有所圖,您就這么輕易地將十三殿下交出去了么?”
安寧公主回道:“司馬昭打什么算盤,本宮當然知道。他以為小十三是本宮藏起來的一個寶,但其實在本宮看來,小十三與任何人都是一樣的。之所以讓他一直呆在這長樂宮不讓他見任何人,不是因為本宮特別看重他,而是因為太尉。
本宮不知道太尉在打什么算盤,但是本宮知道司馬昭他在想什么。
司馬昭他不過就是想要押寶,那只需看看他能不能押中就是了。反正都是為了爭那么一點虛無縹緲的東西,給誰不是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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