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被記錄在皇室卷宗內的皇子,卻能被阿瞞這樣忌憚,隱藏在其中的緣由就不得不讓人深究了。
司馬婧苓的身子靠在阿瞞的懷里,一邊聽著阿瞞說出這些隱藏在北傲國皇室里的秘密,一邊在心中暗暗驚訝,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一向強硬看起來性子也比較火爆直接的北傲國皇室,竟然也存在著這樣激烈的秘密。
她聽得阿瞞邊回憶邊慢慢說道:“魏嵐他,比我要大八歲,是我父親還沒有成為北傲國王爺的時候,就被生出來的。
那個時候,我的祖父還沒有登基成皇,一邊在內部爭奪權力的同時,還在與你們南御國的大軍抗衡。
說起來,阿苓你也應該會有印象,就是那場奠定了北傲與南御分據之勢的戰役。”
司馬婧苓順著阿瞞的話想了想,從以前兄長對她的教導中翻出了這么一段歷史,便點了點頭。
當初也算是景帝即位的第一年,因為在北傲國的探子探聽到了北傲國境內有大動亂,所以景帝為了立新帝之威也為了收復一些前幾年被北傲過奪去的城池,便大舉進兵,與北傲國開戰。
北傲國因為準備不及,邊線很快地就失手了,讓南御國大軍長驅直入,不僅收復了那幾個先前失掉的城池,還一舉又占領了很多北傲國自己的交通要塞。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阿瞞的祖父快速解決內亂,直接將占據皇位多年,其實已經年老不更事的皇帝給趕了下來,自己就做了這北傲國的皇帝。
此后幾番命令發布下去,南御國進攻的軍隊就得到了有效的阻擋。
當時被派去戰況最激烈也是最艱難地區的,就是阿瞞的父親一家。
“那時候我的母親已經懷有了身孕,可是她天性要強,并且因為我們北傲人不只是男兒,就算身為女兒身也是極有血性,所以便不肯乖乖地待在上京等候我的父親從前線歸來。
她也是有著一身的好武藝,也曾經帶過兵打過仗,于是就直接跟著我的父親上了戰場。
戰場上的形勢多么緊張啊。
我的母親雖然沒有受什么嚴重的傷,但是因為精神的緊繃以及每天的奮勇勞累,她腹中的胎兒還是不可避免的早產了。”
司馬婧苓感受到阿瞞說到這里之后,停頓了下來,不由得就抬頭看向了阿瞞。
只見阿瞞說起這段往事來并沒有什么恐懼或是傷感的表情,而是滿眼都是迷茫,又好像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司馬婧苓忽然間就明白了。
她想起當年魏淑儀和親進宮的時候,自己的兄長就和父皇在爭論著什么而又感慨著什么,她纏了許久才讓她的兄長開口,便知曉了魏淑儀帶來的那個孩子的身世。
她的兄長說,這個孩子是在自己已經死亡的母親懷中活下來的。
司馬婧苓那個時候不懂得為什么她的兄長在說完這一句之后會長長地嘆息一聲,只是在心里明白了這個小孩原來是敵國的皇子,是一位死了母親的可憐的皇子,便隨之就拋在了腦后。
現如今忽然聽了阿瞞說起了他的母親,司馬婧苓的腦海中馬上就回憶起了這件往事,也終于在這個時候明白了當初太子哥哥為什么會嘆氣,而現在阿瞞又為什么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就是因為,阿瞞從來都沒有見過,卻又覺得自己應該見過。
阿瞞的母親死在保護阿瞞的過程中,可是阿瞞親眼見到了自己父親慘死別人刀下的場景,卻忘了自己母親帶自己出逃后的情形。
他好像是有意識地將自己的這段記憶封閉了,也有可能是當時因為心神受了大打擊,真的什么都沒有記住。
他沒有親眼看到,沒有這個印象,所以就只能聽別人說。
可是別人所說,終究只是說,在自己沒有親眼見過的時候,心中還總是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虛妄感,好似覺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實。
這個時候的阿瞞,是充滿著矛盾的。
他一方面覺得自己的母親是為自己而死的,自己應該有所表示,可是一方面又覺得,母親是真的死了么,是真的經歷了那么大的痛苦么?他有些不可置信。
這件事情又影響到當年他兄長之事,兩者是有著高度的重合性的。
女人早產,也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即使是身體素質都極為強硬的北傲女子,生育這一關卡,卻也不是那么容易過的。
生孩子,實在是女子的鬼門關。
尋常人等小心翼翼地呵護等待著腹中的孩兒落地,一有些小小的差錯都膽戰心驚,更何況是早產如此嚴重的大事。
當年阿瞞的母親在生育魏嵐的時候,一定十分兇險。
可阿瞞沒有經歷過,也不可能經歷過。
后來可能是他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后隨口一提,壓根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又在別人耳中聽到了當年事情的真相,知道了何為“兇險”。
母親的兩次兇險,都跟他們兄弟二人有關系。這實在是讓人有些迷茫的時候。自己和兄長,是不是只會給自己母親帶來厄運的孩子呢?
司馬婧苓就像是多年之前,太子哥哥對她嘆氣那樣,長長地對著阿瞞嘆了聲氣。
她伸出手來,摸了摸阿瞞的腦袋,對阿瞞說道:“這不是你的錯。”
阿瞞便回望著司馬婧苓,有些發散的眼睛漸漸回神,忽然就滑落了幾滴淚水。
“我,沒有錯么?”阿瞞輕輕地問道,聽起來十分的脆弱。
司馬婧苓點點頭,伸手攬住阿瞞的脖子,將他的頭放在了自己并不寬厚的肩膀上,十分耐心又輕柔地對他說道:
“對,你沒有錯,從頭到尾你都沒有錯。這都是身為母親的選擇,她是心甘情愿的。”
阿瞞哽咽出聲,心中的枷鎖好似就這樣被突然解開。也直到這個時候,阿瞞才知道自己原來一直都沒有和自己和解,一直在怨恨自己當年那么弱小,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父母。
司馬婧苓感受著自己肩膀上越來越盛的濕意,慢慢摩梭著阿瞞的腦袋,他的脖頸,無聲地安慰著他。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后,掩下了眼神中的冰涼與懷念。
阿瞞他在這個時候終于與過去的自己和解了,可是她司馬婧苓,卻是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原來仍舊在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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