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會這樣想,你這簡直就是胡說!”令崢聽了司馬婧苓的話后,馬上十分激動地反駁道,“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憧憬,是那一個照亮我人生引路人。如果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我對她只有尊敬與尊崇。
像這樣子的一個人,我怎么可能將她看作是我的所有物,你沒有見過她,沒有了解過她,就絕不允許你這樣來污蔑她!”
司馬婧苓聽了令崢的話后冷笑一聲,說的話似乎是在與令崢道歉,但是語氣之中,卻是半點歉意都沒有,有的只是滿滿的譏諷與嘲弄,
“真是抱歉我可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她是你口中的那個讓你十分尊崇的人。我從你剛剛的表述之中,只有你過于夸大的帶著難以言說的狂熱的修飾,以及你心中那已經扭曲了的,走上歪路了的心思。
你說你口中的那個人很厲害,幾乎無所不能,更是刷新了你對于弱者的看法,讓你從一個高高在上的施舍者,變成了一個可以以平等心態待人的普通人,可是在我看來,你依舊無處不在地張揚著你的那些優越感,對人禮貌客氣,也不過是你自恃身份的驕矜罷了。”
“我沒有,你不要血口噴人!”令崢的情緒已經非常激動,臉色漲紅,十分急切地反駁道。
他就像是一個被直接戳破了平靜表象,一直虛假地躲在自己構造的安逸世界中的烏龜,失去了它賴以生存保護的厚殼,露出了他柔軟卻又怯懦丑陋的身軀。
令崢本來的心思,其實并不壞。
他對待琳夫人,一開始可能確實是把琳夫人當作一個要感恩一生的人來對待,但是后來,這種感恩變為了關心,關心漸漸地又變成了緊張與束縛。
他害怕琳夫人出了什么差錯,什么意外,害怕琳夫人不在自己的視野范圍之內,做出一些什么不受他控制,讓他無法掌握,也無力去阻止或是輔助的事情,便干脆想要讓琳夫人永遠都不要再接觸這些,只讓她活在自己的目光之下,自己為琳夫人安置的這一片“祥和”之下。
可琳夫人若真的就這樣心安理得,毫無反抗地就受了,那她還是琳夫人么?
琳夫人可是從一開始,對待自己那個毫無親情可言的家,都能夠奮力一擊,給予它重大挫折的女子,更不用說在后來進宮之后,經歷了許多,有了自己更為確切的計劃和目標了。
司馬婧苓面對著令崢一時間的跳腳也并不惱怒,她知道令崢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與做法都是不對的,可是他寧愿面對著這些不對,也不愿意去改變這一切,說到底,還是因為懦弱。
“其實,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是誰。”司馬婧苓十分平靜地說出了這一句話,果不其然就看見令崢忽然瞪大了雙眼,十分激動地似乎就要從那一面跑過來,向她詢問琳夫人的下落。
司馬婧苓直接將手中的酒杯砸到了令崢蠢蠢欲動的身子旁邊,冷聲道:
“你最好歇了你心中的那些想法。”
令崢的身子一僵,雙眼直直地盯著司馬婧苓,就像是要將司馬婧苓整個人都吞下一般,實在是令人害怕得緊。
可是司馬婧苓卻像是沒有注意到這種駭人的目光一般,毫無畏懼地反盯回去,嘴角還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
二人之間電石火花,似乎馬上就要一觸即發,但最終還是誰都沒有動。
令崢的臉色陰沉沉的,但最終還是將微微站起的身子坐了回去。
司馬婧苓這才微微垂下眼簾,收斂了嘴角的冷意,對令崢繼續說道:
“北傲朝堂現在的局勢,我不說有多么的了解,但是最為基本的,我還是能說上那么一二的,當年你父親,在關鍵時候急流勇退,機智地躲避了一次朝廷內部勢力結構的清洗,不得不說卻是很有明見,算得上是個聰明人。
可是,這之后呢?”
令崢微微瞇了瞇眼睛,似乎在思考,司馬婧苓為什么要說這件事。
司馬婧苓說這一切,可都是有所準備的,她看了一眼令崢,看到他心中有所感覺的樣子之后,微微一挑嘴唇,上揚了一下嘴角的弧度,
“上乘者運籌帷幄,看盛勢極轉;中乘者審時度勢,看時運輪換;而下乘者,則聞風聲而喪之。你們令家,說白了,其實就是個下乘者,出了聞風而逃,也不會做出其他了。”
令崢心中十分氣憤,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因為司馬婧苓的話而不斷涌起的怒火,慢慢地一字一句地狠狠地說道:
“那姑娘有何高見?”
司馬婧苓淡淡一笑,眼見目的即將要達成,態度似乎都溫和了一些,
“高見說不上,只不過是有一點拙見罷了。現在朝堂之上,雖然看起來似乎是魏荊的一言堂,但是也并不是沒有其他的聲音,只不過這種聲音,都被你們掩飾性地忽略掉罷了。
你父親當初身為護城都尉,其實并不是只有辭官這一條路可走。不辭官,你們手中還會握有主動,一旦辭官,就完全沒有你們說話的位置了。當初你父親辭官之時,是否發生了許多讓你們感到憤怒卻無力的事情?讓你們一步步地加深了恐懼,從而更加堅定了要辭官遠離的信念。”
令崢的表情,原本是有些不屑的。
這世上講大道理者十有七八,但大多都只是一些跟風而談,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內容,而一開始他對于司馬婧苓所說之話,也是這樣的感覺。
他甚至覺得,司馬婧苓說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邪說,當時的情況,若是她們不交出主動權,怎么可能會有現在這種平靜安逸的生活?
可是聽到后面,令崢的臉色一變,倒真的有些驚疑不定了。
當初他們家辭官的事情,沒有人知道的清楚,也不可能會有人知道些什么。
現在的北傲人,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一家當年的辭官之舉很是順暢,完全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就辭了官,從官場之中退了出來,然后過上了幸福安穩的農居生活。
所以,眼前的姑娘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
還是說,這又是這位姑娘對于他自己的一個試探,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根據,只是恰巧碰到了而已么?
令崢想不明白,看向司馬婧苓的目光,就更加深沉了一些。
他的這些反應和目光,實在是太過直白了一些,讓司馬婧苓無法不注意到。
這讓她又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讓她在腦海中,瞬間就將所有的故事,都拼湊了起來。書袋網
首先,便是令崢家辭官的真相。
令崢的父親官居三品,是一個無論如何看起來都十分重要的職位,護城都尉。
一個都尉,看起來似乎是沒有將軍之高職,但是對于大都這樣的皇城來說,其重要性卻不言而說。
但凡護城都尉有一丁點的不臣之心,那大都城,可以說是危在旦夕。
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大將軍將軍等手下兵馬眾多,也無法馬上就抽調兵力,集中對付這一城之主,更何況,他們的兵馬,大部分還在城外。
就算是護著皇宮內部的禁衛軍,也并沒有護城都尉手下的人多,更何況,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禁衛軍與護城都尉之間,也有一定的從屬關系。
雖然實質上,禁衛軍是聽命于太尉的。
拋開這一層面來說,護城都尉可以說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位子,能坐上這個位子的,都深得帝王的信任——除了魏荊。
但是魏荊一開始,卻也不會馬上就將護城都尉這個位子上的人換掉。畢竟他雖然在朝堂之中苦心孤詣多年,是在潛移默化與突然爆發之中將皇位拿下,但是那個時候,北傲還未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若是他直接就將護城都尉這個職給撤掉,換人來坐,那么很有可能會直接彰顯他的野心,讓剩下的所有人都有了很嚴重的危機感,從而合起伙來,一同來反抗他。
他可能是不會怕這些人,也確實相信自己是最終獲勝的那一個,但是要付出的代價,決計也不會少。
他內心雖然是一個狠厲的人,是一個殘暴的人,但是他也想要人心。
如此矢人心的事情,魏荊是不會做的。
他原本的計劃,就是要逐個擊破。畢竟他知道,這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意志堅定,完全不會動搖的。
可是令魏荊沒有想到的是,護城都尉也就是令崢的父親,竟然主動給他送上了這一份大禮,沒有任何緣由理由的,就要辭官而去。
“當年你的父親辭官,可謂是正中魏荊的下懷,他原本以為,要肅清朝堂勢力,還需要幾年的時間慢慢來,可是沒想到,你的父親卻親手主動將刀給遞到了他魏荊的手里。
魏荊本來就不計較手段,手里有了你們自己主動送的刀,自然就會用上,畢竟這可是讓他計劃可以提前好幾年的利器。
他一邊假意挽留你的父親,在世人面前做足了姿態,一邊迫不及待地就讓自己的心腹去做了那個護城都尉的位子,然后還像是防備什么似的,將城內包括宮中的兵權,全都親自掌管,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解決了如此大的后顧之憂,那么他當然要對那些手無寸鐵,并沒有什么反抗之力的臣子們下手了。
也就是說,當年最盛大的那一次勢力清洗,其實就是由于你們家,才會發生的。”
令崢聽了,直接就拍桌而起,臉上怒而斥道:“這簡直是胡言亂語、胡說八道、一派胡言!魏荊行事毫無章法、隨心所欲,你如何能說這是由我們家一手造成的?我在這里聽你說這些話,簡直就是在浪費。
你快告訴我,那個人在哪里,不然,我就算要打破家規,也一定要與你論一下長短!”
“為何不想承認呢,你心中其實早就已經有了這種預感了不是么?”司馬婧苓根本就不在意令崢現在這副樣子,依舊十分冷靜平常地坐在原位。
在司馬婧苓的眼中,令崢此時此刻完全就像是一個被剝光了身上衣服,赤裸裸地顯露在眾人面前讓眾人參觀,指指點點的一個人。
他仍舊倔強的昂著頭,什么都不相信,也什么都會去反駁,但是已經沒有什么用處了。
他那已經有些變得慌張急促的呼吸以及有些動搖的眼神,已經彰顯了他內心的猶疑,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憐。
“為何那些以往和你們家交好的官員,不僅拒絕了你們一起辭官的建議,還對你們家破口大罵,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為何有些知道了你們家辭官真的是自己的意愿之后,變得十分失望,最后慘死于自己的家中或者是當街之上。
這真的只是一場場意外,以及世人對你們的不理解么?”
令崢的情緒已經愈來愈激動,額頭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冒得厲害。他想對著司馬婧苓大喊,這一切都是不對的,都是你在胡說,但是他張了張口,卻什么都說不出。
因為司馬婧苓所說,都是真的。
雖然可能細節上有些差異,但是總體上發生的事情,與司馬婧苓所說相差無幾。
當年確實有很多與他父親交好的官員,后來都與他們斷了聯系。那些來勸他們向他們征求真實性的官員,也都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死去了。
可是他們當初是怎么想的呢?
想的大概就是,魏荊果然開始行動了,可惜這些人……
可是現在看來,也許就是因為他的父親,沒有守住這最為關鍵的一步,就讓他們所有人,都一再潰敗。
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何現在所有人的,對他們家都不再關心。就算是現在還留有的,曾經與他們家關系很好,他自己能夠叫一聲“叔叔伯伯”的人,為何與他們家一刀兩斷,再也不聯系了。
可是這個現實,是不是有些過于殘忍了呢?
司馬婧苓看著令崢有些激動的樣子,沒有再繼續說這件事,也沒有與他說琳夫人的事,而是站起身來,慢慢地將抽出綁袖,將身上那件寬大的外衣袖子,一圈一圈地綁了起來,
“我知道你現在仍然有些不能夠盡信,若是跟我打一場,能夠讓你舒服一些的話,那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這個挑戰,畢竟這也顯得你,難得硬氣一回,不是么?”
令崢倏地抬頭看向了司馬婧苓,也不管司馬婧苓是不是一個女子或者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問題,站起身來就對司馬婧苓一字一句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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