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的這次反抗,聲勢浩大,但是事發突然,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也因此許多人都反應不及。
阿瞞這個時候,正在院子中,看著魏容讓手下交給他的有關于東臨國那群人的最新線索。
他正從裴令與胡令的矛盾之中,窺見一絲有關于東臨國的勢力結構,仔細思考著該如何利用東臨國這個國家特性來給東臨國制造一些麻煩,結果看到琳夫人急匆匆地趕來,被管家帶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阿瞞問道。
他雖然告知了琳夫人他現在的居所,但是琳夫人那邊還不能完全放下魏容,因此不會親自來這里找阿瞞。
有什么事情,也都是派人來傳話的。
所以,現在阿瞞見到了琳夫人,就知道外面發生了十分嚴重并且緊急的事情,臉色也在瞬間凝重起來。
“殿下。”
因為事態緊急,琳夫人只是簡單地稱呼了阿瞞一聲之后,便直接開門見山,向阿瞞說道,
“城中發生意外,百姓們不知道因為什么,竟然自己就組織起來了反抗,現在一部分圍在官衙周圍,對官衙施威,要求他們將偷情事件重判,另一部分則散布在城中的各條街道上,反擊著貴族曾經對他們做過的事情。”阿瞞可以說是一夜好眠,可是對于魏容以及這夜里的其他人來說,這一夜卻夜不能寐。
魏容要找的人,其實也是阿瞞他們的熟人了。
如若是夜鴉或夜翁中的任何一個在這里,就都會發現,魏容來的這個地方,就是當初他們為查魏嵐的線索,來的那位老宮人的別府。
魏容朝著門衛遞了玉牌,門外見了之后,便讓魏容進了門。
他讓魏容在堂廳里稍等了一會之后,就將魏中侍給請了出來。
魏中侍半中間從夢中被人叫了起來,但是臉上卻沒有看到什么慍怒或是不滿的神色,仍舊是那一副溫和慈祥卻好像看透一切的樣子。
他看了看魏容,臉上似乎有些意外,在一邊向伺候自己的左右詢問了一下,最近是否有發生什么事,左右便簡單和魏中侍說了。
等魏中侍大概了解了之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看向魏容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些別的什么東西。
魏容朝著魏中侍拜了一禮,十分尊敬地說道:“深夜拜訪,孝文心中實在是有些羞愧。可此事事關重大,孝文若是不問的話,心中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來找您來了,希望能從您這里得到一些答案。”
魏中侍在心中暗暗地嘆了一聲氣,面上卻仍是一貫的表情,像是在確定什么似的,向魏容反問道:
“你的疑問,從我這里確實可以得到一些答案,但是我這里有一個問題是想要問你的,那就是你現在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對于皇位,你還有爭奪之心么?”
魏容聞言,抬起頭看了魏中侍一眼。
他發現魏中侍的目光好像能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被魏中侍這樣的目光看著,魏容覺得自己的心中好像咯噔一下,就被看穿了一般。
魏容不禁握了握袖子中的手,面上露出了一絲糾結猶疑之意。
但是這份猶疑之色,很快地就被魏容壓了下去。
他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就已經是一片堅定之色了。
他對魏中侍說道:“原本我是懷著不甘與一顆仇恨的心,回到大都的,那個時候的我,確實對最上面的那個位子有野心。
可是現在,我卻不這樣想了。”
魏中侍看了一眼魏容的神色,確信魏容現在的心中,確實就如同他所說的這般,對于皇位并沒有他初見魏容時的那般有野心。
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了然般地說道:“你有了這番想法的改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讓人意外的人或事?”
魏容微微驚訝了一瞬,轉而搖著頭無奈地笑了一聲,
“可真是什么都瞞不過魏中侍您。
說起來,孝文確實是因為遇到了一些奇怪卻又優秀的人,才會讓我產生現在的這種想法。”
“可以和我說說么?”魏中侍笑著問道。
魏容也笑了起來,神色已然輕松了很多,
“魏中侍要問,孝文這里自然是要說與您聽的,而且我遇到的這些人,和我現在遇到的這個件事情,也有一定的關系。”
“哦,是什么樣的人?”魏中侍不由得升起了幾分好奇。
魏容沒有直接說人是誰,而是直接問出了他想要詢問魏中侍的事情,
“魏中侍在宮中這么多年,又跟了魏嵐許久,自然是直到一些比較內幕的東西。魏嵐曾經對我透露一些東西,只不過我當時并沒有多信,但是現在,卻不得不來重新思考一下了。”
魏容這話說的不清不楚,但是魏中侍還是已經明白了魏容的意思。
他提著頭,瞇著眼睛看了看魏容,說道:“看來你確實遇到了一些很有能力的人,讓你都能夠思考這些東西了。
不過可惜的是,當年的一些事情,我也并不是全然清楚,只知道魏嵐他有一次從宮外回來之后,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關了一夜,然后他就變了。”
“那個時候,魏嵐沒有找您,打聽一些事情么?”魏容追問道。
“他沒有直接問我,但是這也恰恰說明,他知道了。”魏中侍回憶起那個時候的事情,悵然地說道,
“這件事情,其實我是一直都想瞞著的,可惜……后來的悲劇,也都因為這件事情而起,雖然我當時并沒有想到,魏嵐竟然真的能夠狠下心去做那件事情。
不管怎么說,我都是有罪的人。
你若是真的見到了那個孩子,倒也不必來我這里求證什么了。總之當年的事情,我和魏嵐兩個人都不會為自己開脫,。
當年的事情,沒有什么難言之隱,沒有什么苦衷,全都是由我們自己自由做出來的決定,所以我們,都是有罪的。”
說到這里,魏中侍就朝左右小聲說了句什么,然后就看到左右匆匆而去,過了一會之后,就直接帶了幾塊絹布回來。
魏中侍見左右回來之后,就直接揮揮手,讓左右將這幾塊絹布放在了魏容的手中,
“這些東西,就是我早就該交給那個孩子的東西了。
現在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讓你來做這個最后的選擇。
你若是想好了,就把這些東西交給他。他知道了這些東西,一切就都會真相大白的。
不過這也算是我這個老人最后的私心,那就是將這個最后的選擇,交由你的手中。”
魏容接過那幾塊絹布,竟覺得自己手中有千斤之重。
他看著魏中侍有些疲累的面容,最終還是告了退,離開了魏中侍的別府。
他的這次拜訪,看似好像什么都沒有得到,但實際上,已經收獲頗豐了。
魏容雖然沒有直說阿瞞的身份,但是從魏中侍的話語之中,他已經得知,魏中侍是知道阿瞞已經回到北傲國來的,并且從魏中侍的這反臺獨之中,也得知了魏嵐那邊的態度。
魏嵐,好像并不在意他到底會做出如何選擇,甚至如果他選擇了阿瞞這邊,魏嵐可能會更感興趣一些。
魏嵐和他們都不一樣,他是一個純粹的壞人。
魏容在心中長嘆一聲,看著已經慢慢拂曉的天色,心中已經做了決定。
他拒絕了魏中侍派人來送他的好意,然后就由自己一個人,避著城中的眼線,親自去為阿瞞尋求那間客棧里,東臨國人事件的真相了。
魏容、阿瞞兩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城中,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平靜。
一夜的混亂過后,魏荊這邊可謂是一無所獲。
他魏荊的親衛隊,經過一夜的搜查之后,不禁完全沒有發現過任何有關于裴令的線索,反而還惹起了很多的怒氣。
親衛隊的人蠻橫無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們仗著是自己是魏荊的親信,根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更不用說什么身份都沒有的普通平民了。
他們搜查百姓家中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十分有禮貌地敲敲門,詢問一下家中人是否起身,是否方便,而是直接就暴躁地敲門,若是沒有人立即回應的話,他們就直接踹開房門沖了進去。
于是,大都城內的大街小巷之中,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驚叫之聲。
他們對于親衛隊的這種態度,自然是十分憤怒的,可是他們敢怒不敢言。
畢竟這些親衛隊的隊員,每個人的手里都拿著武器,隨時可能對他們這些面露怒火與不滿的平民百姓動手。
等這些親衛隊的人,將他們家里亂翻一通,什么都沒找到甚至有的還順手拿走他們家里的一些東西,留下一地狼藉。
其實,這種事情對于北傲國的百姓來說,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前面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都忍下來了,這一次只不過就是又發生過一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他們本就應該習以為常的。
可是這次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他們突然之間,就覺得不想再忍了,尤其是在聽說了深夜里,發生的貴族偷情一事之后,貴族什么事情都沒有,那名女子卻在今天將要等待殘酷的審判,他們這些百姓們,突然就開始憤憤不平起來。
他們心中自然也不是為了那名女子打抱不平,畢竟一夫一妻這個概念,已經根植于他們的心中,所以他們所有人都對偷情這件事情是厭惡與不恥的。
他們抗爭的點,在于這件事并不只是那一名女子的錯誤,而是她和那名貴族共同的錯誤。
那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憑什么只有女子受罰,而那名貴族就可以輕輕放過呢?
平民與貴族之間的不平等,已經不只是在這一件事情上顯現出來了。
比如說關于納稅這件事。
他們平民并沒有額外的收入,尤其是他們這些住在城中的普通百姓,就只能依靠做工或者是蹭著那些商人之類的賣點小東西,所以嚴格來說,他們的收入實在算不上高,僅僅能夠糊口而已。
可是貴族呢,除了自己本身能夠接受朝廷每個月的俸祿之外,還能夠自己由自己掌握一些收益很大的商業命脈,這樣一來,他們每個月的收入,完全是平民每個月收入的兩倍,甚至是三倍之多。
可是即使這樣,他們的稅收極低,甚至有時候根本不交稅,也沒有人會懲罰他們。
再者就是有關于北傲軍隊中的事。
他們這些平民每年都會被強制征兵,而且被征兵之后,基本上就是做那些最普通最平常的出力最多但是地位最低的普通士卒。
若是不打仗的時候還好,他們無非也就累點苦點,若是打仗的話,那他們就只能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了。
而貴族,卻不用這樣。
他們參軍與否全憑自愿。
雖然也有著強制為軍的要求在,但是對于貴族們來說,實際操作上是會有余地的。
而且對于軍中職位的晉升,貴族也有很大的優待。
貴族們在軍中,基本上都不會是普通士卒的,雖然說成為國家最上面的那些將軍,是要憑借一些本身的實力的,但是如果做一些軍中的小官,那實在是不需要什么資歷或者能力,只要是貴族,就可以。
如果說北傲國以前的貴族們,還是血性方剛的男兒,在戰場上總是會沖在大前方的話,那現在的北傲國貴族,則都是一些會權衡利弊,趨利避害的人。
他們不會那么無畏地沖在最前方了,沒有誰的命,能夠有他們自己的貴重。
北傲國的種種改變,讓平民百姓與貴族之間的矛盾更為劇烈,就差一點足以點燃他們之間這些積怨已久情緒的導火索了。
而昨夜里大都城內發生的事情,正巧為這些民眾,提供了發泄的借口。
于是,一場發生于北傲國等級最森嚴,管理最為嚴苛的都城之內的平民暴亂開始了。
這些百姓手里拿著所有能夠當作是武器的東西,跑到那些屬于貴族居住地方的街道上,朝他們的大門上扔各種爛菜爛葉,潑牛糞,然后朝出行的貴族馬車下面墊石頭,讓他們在馬車之中磕碰。
若是有人命令人來抓他們,他們就聯合起來勸解,加入他們的,他們就不動手,一定要為貴族賣命的,他們就一起將那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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