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的人好像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旁邊有人,更不會說聽到什么聲音了。就算是聽到了,這人完全都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吃面的攤子,要說起來也不是多么大的一個地方,但是來來往往的人卻不少。
他們吵吵嚷嚷著,有的是因為沒有位置,跟人商量著用同一張桌子用;有的則是已經吃完了面,但是卻被外面的人群堵著沒有辦法離開。
所以,來這里的人也根本就沒指望安靜這回事兒。
這人埋著頭大口大口地吃著面,根本就沒有想到旁邊的人是跟自己說話的,依舊自顧自地將頭埋在碗里,直到裴令這邊的人,又跑到他的面前,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后,他才抬起頭來對上了裴令這邊的人的視線。
他嘴里還噙著一口面,看見來人“吸溜”一下將外面的面吸到了嘴里,然后鼓著臉頰,十分茫然地看向了面前的裴令等人。
他茫然的眼神之中已經透露出了很多,不用他開口,裴令等人就已經知道自己需要作什么了。
裴令緩和了一下臉色,用對待客人的態度,帶著積分笑容,坐下身來,十分耐心又和善地問道:“你可以做我們的擔保人么?”
這人呆呆地看了裴令許久,像是明白了裴令的話,又像是沒有明白。
他繼續嚼了嚼嘴里的面,然后忽然之間就抬起了碗,“呼嚕呼嚕”地喝干凈了碗里剩下的湯。
他將碗放下來的時候,還意猶未盡地打了一個隔,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空碗,似乎還想要從中看出來新的一碗面來。
他的這副樣子,看起來實在是讓他們這些自認為身份尊貴的東臨人,難以接受。
跟在裴令后面的人,因為還顧忌著裴令,所以沒有將明顯地臉色表現在臉上,但是隨之后面跟上來的胡令卻不是這樣了。
他走過來看見裴令坐在一個看起來條件十分簡陋的面攤前的時候,臉上的嫌惡的表情,就已經掩飾不住了。
等看到裴令面前的人,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用其中一只手的手指夾著鼻子,另一只手在旁邊扇著,就好像他的周圍充斥著什么十分難聞的味道一般,
“呦,讓我看看這是誰啊,怎么會坐在這種地方,這實在是太過貶低自己的身份了吧?再怎么說,某人也曾經是紅極一時的人啊!
若是某人有想要體驗平民生活的想法,那也應該去個真正是平民該呆的地方吧,在這個又小、又臟、又亂的地方呆著,可真是自甘下賤啊!”
“胡令!”
胡令的話實在是太過過分,讓裴令不禁就皺緊了眉頭,厲聲喝道。
他已經感覺到了,周圍所有人眼神的變化,知道胡令的這一番話,是完全不過腦子卻正正好好地惹到了周圍所有人的一番話。
可胡令,若是能意識到自己的過錯,那就不是胡令了。
雖然他將剛剛那話說出口之后,就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從他成為胡令開始,就沒有后悔過任何一個決定,也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有過錯。
所以,收到裴令的警告之后,胡令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繼續說道:“怎么,叫我作什么?
難道是某人被我戳到了自己的痛楚,然后羞愧難當,所以想要堵住我的嘴吧,讓我嘴上留情,不要再戳弄某人本來就已經岌岌可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么?
可是我胡令啊,就喜歡跟人對著干,你越是不讓我這樣,我就偏要這樣。仔細瞧瞧的話,某人的氣質與這里的環境真可謂是和諧相配,嘖嘖嘖,真是天生如此的。這種要什么沒有什么的地方,也就只有您這樣的人,才能完美地融入進去。”
周圍的人已經要蠢蠢欲動,決定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口無遮攔的胡令了。
他們全都停下了目前手上的動作,無一例外地全都帶著怒氣盯著胡令看。
裴令見勢不對,便準備自己主動出擊,直接由自己出手來教訓胡令。
畢竟他雖然與胡令不合,但是他們兩個也都是東臨國的人,在這個時候也算是一體的。無論是他們之中的誰,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出了事,影響的都只會是他們東臨國本身。
雖然如果將眼下的情況調換一下位置,胡令不一定會像他一樣做出這種選擇。
裴令已經站起了身子,而他身后的一直跟著他的剩下的那幾個隊員,也都在他的指示之下,慢慢靠近了胡令。
正在這個時候,裴令面前那個吃面的人,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也終于發生了變化。
他先是從懷中掏了掏,掏出了一錠銀子扔給了面攤的老板,然后將跨布往腰上一系,拿起自己吃面的那個大碗,就朝著胡令而去。
胡令看見舉著大碗的朝他這邊而來的那人,心中說不慌張其實是不可能的。
但是因為旁邊還有裴令在,所以胡令是堅決不可能露出什么恐懼害怕的表情出來,讓裴令在一旁白白看笑話。
于是,胡令裝作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強撐著用嗤諷又嚴厲的語氣說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你難道還想打我么?
我告訴你,你若是傷害了我,自己也討不了什么好果子吃。而且,我這話果然說得沒有什么不對,你們就是下等賤民,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怪不得都聚集在這樣的一個地方,互相抱團取暖呢!”
這話已經說得是異常過分了。
不只是在面攤這里吃飯的人,就算是周邊的小商小販里買東西的,亦或是只為了從這條路上過一下路的人,聽了這話都不禁怒從心起,一雙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似乎要把眼前的胡令給吞食下去。
只見那個吃面的人,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像還是沒有什么大幅度的變化,但是拿碗的姿勢,卻發生了變化。
他一開始還是好好地端著碗底,平端著一個大碗。可是現在,他卻直接用手抓著這碗的一個邊,將碗倒扣著,看起來就像是要將手里這碗,直接砸在胡玲的頭上一樣。
胡令明顯地已經感受到慌張了。
他看向隊伍里的人,似乎是想要尋求他們的幫助。
隊伍里的人其實也心露不忍,但是大部分人對于現在的這種情況還是喜聞樂見的。
胡令在他們的隊伍之中,實在是沒有什么好的人緣。
除了確實是想要與胡令攀上關系,從而接觸到中主,給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爭取到中主的關注的那些人,能夠忍辱負重,其他人是實在受不了胡令的壓迫的。
他們倒是也不是為了別的什么,單純就是因為受不了胡令這氣。
他們的身份雖然沒有胡令高,但是在家里,在北傲,他們也算得上是受盡寵愛的存在,并沒有受過什么委屈。
況且胡令也就是占了一個中主特權的優勢,若不是中主有計劃需要利用到胡令,那胡令現在,只不過仍然是掙扎在東臨國最底層的那眾多中的一個罷了。
況且,現在裴令也并沒有說什么。
他們這只隊伍的領頭人,還是裴令沒有變過的。
隊伍里的人并沒有要替胡令解圍的意思,胡令的心中不免又生出了幾分憤怒,幾分怨恨。
可是現在情形之下,他就算是再憤恨也無濟于事,畢竟眼前這個拿著碗的人,離他是越來越近了。
這個吃面人一步兩步地就走到了胡令的面前,微微斜抬著眼睛看著胡令。
他開口說道:“其實我本來想用這碗,盛上一點湯,讓你知道什么是人世間應該懂得的味道,可是后來我突然就想明白了,像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解,也不配品嘗這世間隱藏在各處的好吃的、滿足的東西。
所以,我打算讓你吃一點其他的東西。”
說罷,吃面人便舉起碗,直接在胡令的面前將碗砸碎,然后拿起一塊碎片,朝著路邊的一個小缸里就舀了點什么出來。
胡令定睛一看,頓時就一陣作嘔。
只見那上面什么都有,紅的白的綠的,看起來全部混雜在一起,根本就什么都分不清。
“這,這是什么東西,你準備做什么!”
胡令不自覺地就后退了一步,目光之中滿是驚恐。
可是他跟而不能就退無可退。
他所在的這塊地方,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很多人包圍住了。
他剛剛往后一退,后面的人就往前一站,將胡令又給頂了回來,
“怎么著,想去哪啊,這位‘高貴’的公子?”
胡令怒目而視,結果在看到后面那人結實粗壯的身材之后,胡令還是很是沒敢說什么。
吃面人還是不放過他,直接就將那一碟子不知道什么是什么的東西,放在了胡令的鼻子底下。
胡令剛剛受了身后之人的驚嚇,轉回頭來就看到了自己眼皮底下放的這看起來實在是讓人直犯惡心的東西,終于完全受不了地彎腰吐了起來。
周圍人全都發出嫌棄的聲音,并遠離了胡令。
吃面人對待眼前的情形無動于衷,看起來就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他仍舊執著地把那些東西送到胡令的面前。
他似乎是有些不解地問道:“你為什么會這個樣子呢?你別看我手里的這些東西不好看,但是他們還是很有營養的,凡是來這里蹭口吃的的野狗子,全都養得滿身都是肥膘,一個個又高又壯,是十分健康的。
你看你這副瘦弱的樣子,一定就是因為太過挑剔,所以你就趕緊將這些東西給吃了。”
吃面人就那么伸著手,將東西放在胡令的嘴邊,無論胡令如何躲避,都沒法躲開。
他的神情實在是太過認真,讓人一時竟然分不清他究竟是開玩笑的,還是真的要胡令將這些東西吃下去。
吃面人歪著頭,就那么看著胡令。周圍人也緊緊地壓了上來,給予了胡令極大的壓力。
胡令眼中閃過一抹憤恨,終于是不甘屈辱地朝著那一堆東西舔了一口。
他根本就不能也不敢去感受嘴里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味道,急沖沖地沖出了人群。
這個時候的人,就任由胡令跑出去了,也不再圍著他。
周圍的人朝著吃面人笑了笑,然后朝著他比了一個“棒”;還有些與吃面人相熟的人,對吃面人呼喝了幾句,然后就大笑著離去了。
吃面人轉回身來,朝著面談老板歉意地笑了笑,但是面談老板卻完全不在意,反而是朝著吃面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并將剛剛吃面人給他的那一錠銀子,還給了吃面人。
吃面人有些不明所以,可老板卻朝著吃面人搖搖頭,又點點頭。
吃面人便明白了。
他轉身朝著裴令等人走過去,對他們說道:“咱們換個地方吧,這里實在是有些不方便。
對了,剛剛那個人是你們認識的吧?既然他跑了,那這里的殘局,就要靠你們收拾了。”
跟著裴令的人臉色一變,難看了許多。
他們一邊又記恨了胡令一筆,一邊卻只能認命的去收拾了。
而剩下的人,則跟著裴令,跟隨在吃面人的身后,在北傲國的街道上繼續游蕩著。
吃面人好像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最終在一間并沒有什么特色的酒館面前停了下來。
只不過吃面人卻沒有進酒館,
“剛剛聽你們說,要找我當擔保人?怎么會找到我的?”
裴令帶著笑意說道:“自然是因為一種,莫名的感覺。”
“感覺?”吃面人似乎是嗤笑了一聲,與剛剛吃面時的的狀態、氣質、神情完全都不一樣,
“感覺可是最不靠譜的東西。罷了,無所謂吧,既然是感覺來的,我就事先跟你們說清楚,我這里確實是可以做擔保,但是我這里的要求,可是要比其他的擔保人要多一點。
當然,我這里的價錢,肯定也是要貴一點的。
你若是能夠接受得了,那么我們就開始談價和要求;若是接受不了,我就請你喝一杯酒,就算是你口中那個感覺的緣分吧。”
裴令輕輕一笑,
“酒這種東西,何必一定要是合作告吹的時候喝呢,難道就不能作為合作成功的慶祝一起喝么?
閣下不管要怎么做,我這邊自然都是全力支持的,所以,喝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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