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紈绔子弟,曹朗若不是承了他爹曹丙燁的蔭庇,他也謀不到這個位置,但曹朗不是這樣想的,他對當官這種事情絲毫不熱情反而嫌他爹多管閑事給他沒事找事,他就想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吃吃喝喝,白天耍牌九、斗蛐蛐、聽小曲、晚上宿花樓、游畫舫。
但比起四九城里的真正紈绔子弟曹朗又差了一點,他是去年春夏時護著一母同胞的妹妹曹惠妃進宮選秀才來了京城,結果來了以后就走不脫了。
誰能想他老娘最后也來了?他爹和他講邊關寒苦,讓他在京中莫要惹事,好好護著他娘和妹妹,不要掛念他。
呸,誰掛念那糟老頭子?
曹朗在心里呸了一聲,大白天的無端想起老頭那張褶皺臉,瘆得慌。
“拴子,拴子?”曹朗扯著嗓子喊他的小廝拴子:“給爺把早飯端來,爺要躺床上吃!”
曹朗自幼在西北邊陲長大,嗓音粗獷又帶著西北地區濃厚的方言口音,穿透力極強,讓站在前院的韓百戶和江半夏聽了個真切。
從未見過如此之懶人,吃飯居然要躺床上吃?曹朗也算是獨一份了,江半夏在心里想到。
韓百戶本意是想叫人將曹朗拖來北鎮撫司衙門,但他左思右想,如今曹朗他爹風頭正盛,自己這么做有欠缺妥當的嫌疑,所以他帶著江半夏親自上門。
喊了半天,曹朗不見人來,自己罵罵咧咧的披了外衣往外走,心里想著一會兒見到拴子那懶貨定抽他一頓!
暴躁的曹朗將房門一把拉開,就突兀的和韓百戶打照面。
縮在角落里的栓子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并在心里祈禱少爺啊!不是我不來啊!是你要完了!
連續三日未曾點卯可不是什么值得伸張的好事,曹朗自己心里也有點虛,尤其現在還被上峰堵在門口。
要是好事的人再傳出點消息到他娘的耳朵里,他屁股豈不是要開花!
曹朗立馬臉上堆笑:“韓百戶,您怎么來了?”
臉上堆笑的曹朗看上去怪討喜的,但韓百戶并不認為曹朗如表面這般安分。
他像甩包袱一樣將江半夏拉至身前,板平臉道:“這是新來的江夏,人分到你手底下,好好帶著。”
曹朗低頭打量起江半夏,太矮了吧?
他不光心里這樣想嘴上也這樣說了出來:“哪里找來的小孩兒?長毛了沒?”
江半夏正準備拱手行禮的姿勢頓住了,她仰頭望向曹朗,那雙眼睛像含了冰一樣。
曹朗被江半夏看的有些不太自在,他嗨了一聲,順手攬過江半夏的肩膀道:“矮是矮了點,但爺不嫌棄,以后跟著爺混,保你吃香辣的。”
“咳咳咳。”韓百戶咳嗽了一聲,他實在不想再見到曹朗這不靠譜的貨,于是道:“人就交給你了,好好干,最起碼每日點卯必須要到。”
這是他對曹朗最低的要求,最近朝中氣氛緊張,盯著他們錦衣衛的不光有東廠還有新冒出來的西廠。
尤其西廠剛成立沒多久,也沒見個動靜,指不定正在醞釀著什么大事,他可不想被拿來先開刀。
韓百戶前腳走,后腳曹朗又躺上了床,他大大咧咧的對江半夏道:“坐坐坐,別客氣。”
從角落里鉆出來的栓子手腳麻利的收拾出一塊能讓江半夏坐下的地方。
曹朗的屋子亂糟糟的,如同狗窩一般,不光衣服丟的到處都是,地上還有幾雙穿臟的足衣,散發出一股怪味。
“小兄弟忙不忙啊?”曹朗隨口問道:“不忙爺帶你去個好地方。”
江半夏道:“未曾有事。”
“那感情好,咱們一同去樂樂。”
通過和曹朗一問一答式的交談,江半夏心中逐漸勾勒出曹朗這個人的性格特征以及大概生平。
曹朗自小西北邊陲長大,不愛讀書,練武高不成低不就,性格易怒極易與人發生沖突而且還懶,最主要的就是說話口無遮攔。
剛才他那幾句話已經徹底將江半夏得罪了。
自詡不是君子的江半夏在心里給曹朗狠狠的記了一筆。
“也就是說,現在大人您的手下就我一人?”
“沒錯。”曹朗奮力扯著雞腿道:“好好跟著爺干,少不了你的好處。”
江半夏冷笑一聲。
她早該料到給她安排的曹朗不是什么好上峰,但沒想到竟是如此的不靠譜。
跟著有本事的小旗,指不定一年就能憑著手上的功勞升上去,她既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毫無建樹的蹉跎下去。
江半夏心思千回百轉,她在心里開始計劃盤算。
“想什么呢!”曹朗一掌拍向江半夏的肩膀:“走走走,帶你出去溜達溜達,見見爺的兄弟們,以后你也是有爺罩的人了。”
江半夏的思緒被曹朗突然打斷,她雖然心有不悅,但還是面帶笑容道:“但憑大人吩咐。”
曹朗口中的兄弟基本上都是他入京后在錦衣衛里認識的一些世家子弟,平時的酒肉朋友,領著俸祿不干活的那一撥人。
正兒八經的在錦衣衛里有實權的人根本看不上他們,這群人也不覺以為恥,整日就嘻嘻哈哈的荒唐度日。
西北漢子曹朗個子頂高,飛魚服穿在他身上竟十分襯人,顯得高大威武,如果忽視他嘴里不停冒出的臟話,也是個不錯的兒郎。
“你他娘的再說一句?”曹朗將身前的桌子拍的啪啪作響。
“曹兄何必這么激動,有什么事坐下來好好說。”坐在曹朗對面的男人面帶挑釁的笑容。
“呸!有什么好說的。”曹朗怒不可遏。
事情大約要回到半個時辰前。
曹朗吃過早飯后興沖沖的要帶江半夏去見見他的好兄弟們,他把人家當兄弟,可人家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說是茶余飯后的消遣都有些勉強。
“噗,是錦衣衛沒人了嗎?給你分了個小孩兒。”捧著茶喝的男人看到曹朗身后的的江半夏,沒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
“衛廖。”曹朗不高興的叫了一聲男人的名字。
叫衛廖的男人識時務的閉嘴了。
但事實上,曹朗去了一趟廁所后,關于他帶了一個‘小孩’的事情已經弄得北鎮撫司衙門里人盡皆知。
大家背地里暗自討論曹朗辦事不行只能給人當‘娘’,什么回家帶孩子的嘲諷之語層出不窮,甚至還扯上了他爹曹丙燁。
路上碰到他的同僚皆是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時曹朗再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那他就是真的傻!
不用動腦子想,絕對是衛廖那斯放出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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