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雷雨放晴,京都近郊麥地里的麥苗也冒尖的竄了出來,染的一片翠綠,田野里扎總角的孩童們三五成聚的在放風箏。
暖風飄蕩,風箏呼啦啦的順著風全上了天。
江半夏瞇起眼睛,迎著陽光去瞧這些個飄在天上的風箏,遠的仿佛要飄到天宮、脫離紅塵。
“老大喜歡風箏?”何喬倚夾著馬停下,他也跟著江半夏去看天上的風箏。
“以前是喜歡。”不過那也是以前。
“我小的時候也在這里放過風箏。”何喬倚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一到春天,天天在麥子地里放風箏,就是為了看一眼皇家的儀仗到底有多威風。”
“不過后來嘛,見多了也就那樣。”何喬倚絮絮叨叨在講自己當年的心路:“看再多,自己也不能成個什么王爺皇子的。”
“也挺無聊的。”
他們在田邊停的有些久,引起了放風箏小童們的注意,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錦衣衛來抓小孩啦!
麥田里三五成聚的孩童們呼啦啦的一片呈鳥獸狀的全散了,一時間麥田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江半夏突然笑出了聲,本應該怕錦衣衛的是那些當官的,而這些百姓卻對錦衣衛們畏之如虎。
或許,這便是三人成虎的道理。
她輕呵一聲,馬兒似飛箭一般竄了出去。
“哎!等等,江老大等等啊!”何喬倚連忙揚鞭去追。
馬蹄落地掀起飛濺的塵土,揚撒了漫天,惹得行人紛紛避讓。
等回到陸府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江半夏栓了馬望著府內闌珊的燈火在發呆,今天是春分,估計陸夫人她們正在趕做粘雀兒嘴,正當她想著出神時,突然背后一涼,鋒利的匕首直抵到腰間。
她僵立在原地,對方就貼在她的身后,但除了冰涼的匕首外她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對方氣息內斂,恐怕是個高手,對方只拿匕首威脅她而不是直接一刀斃命,證明并不想殺她。
江半夏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她將手上舉以表示自己沒有帶任何武器,試探的道:“壯士能先放下刀嗎?在下不記得自己有何處得罪過壯士的地方?如果有,還請壯士指出。”
過了許久,遲遲未見那人回應,江半夏大著膽子扭身去看,她剛一動,匕首隨之貼的更緊。
她不敢大意:“壯士?有什么話,我們能放下刀再說嗎?”
然而這次回應她的不是沉默,而是一聲悶哼,抵在她腰間的匕首明顯松了,江半夏借機一個彎腰,靠著身體倒地的力道滾出對方的攻擊范圍。
她抽了護腕里的刀片夾在指尖,隨時準備暴起。
等她站穩,就聽到一聲凄厲的喵嗚聲,回眼一看,她驚道:“侍劍?”
偷襲她的人居然是侍劍?
不知從何處竄出的銅錢死死的咬住侍劍的手,任憑對方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將它甩開。
“銅錢!”江半夏伸出手一拍,死咬著侍劍的銅錢撲通一聲竄了下來,奔著栽進她懷里。
侍劍收了匕首,他立在陰影與月光的交界處,一頭淺淡的金發被攏上了朦朧的月色,目光冷冽的盯著江半夏。
江半夏罕見的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了內容。
“陸荇沒有事,過了這段時間他就會回來。”她直言道:“我并未食言。”
侍劍捏緊的手不斷再往下滴血,銅錢咬的狠,傷口幾乎貫穿了他整個掌面。
“我知道你擔心他。”江半夏試圖安撫侍劍的情緒:“但現在不是救他出來的時候。”
侍劍目光駭人,一時間兩方僵持不下。
突然馬棚傳來響聲,似乎是有人在牽馬。
“馬車套好了沒?”徐管家的聲音從馬棚旁傳來:“老爺等著出門呢。”
江半夏對著侍劍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她側身貼在馬棚旁去聽徐管家的話。
“大晚上的又是宵禁,老爺要去哪里啊?”侍候馬的小廝一臉八卦:“該不會是背著夫人去北里快活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老爺是有要事,耽擱不起。”管家呸了一聲:“你手腳麻利點,別在這里磨磨蹭蹭。”
侍候馬的小廝哎了一聲,牽了馬去套車。
等馬棚里聲音漸消,江半夏才抱著銅錢從角落里走出。
她對著侍劍道:“你若要真想救陸荇,就在陸府安靜的呆著,不要惹出任何事端。”
江半夏的語氣十分誠懇,她又道:“我是陸荇的表哥,是不會害他的,你若是信不過我,可以去問陸埕,他總不會騙人,再說我又打不過你,如果真救不出陸荇你再殺我也不遲。”
馬棚里只剩馬兒吃草料的咀嚼聲,過了良久,侍劍緩慢抬手,他對江半夏拱手作揖后轉身離去。
被江半夏抱在懷里的銅錢喵嗚、喵嗚的又長長的叫了幾聲,齜牙咧嘴的在挑釁那個被它咬傷的男人。
江半夏兩手叉起銅錢,將它舉高,現在的銅錢足有一只大狗那么大,被叉起的銅錢咧著嘴又喵嗚喵嗚的叫了起來,像是撒嬌一樣。
她用手掰開銅錢的嘴巴,鋒利的獠牙呲了出來。
江半夏不由得納罕,家貓也從未見有長這么大只,而且獠牙鋒利的,這只似乎有點太不同尋常了。
她松了手,銅錢輕盈的竄到地上,圍著她的腿在撒嬌,長長的尾巴稍黑黝黝的。
“走了,銅錢。”江半夏喊了一聲。
被喚到的銅錢喵嗚了一聲,跟在她身后半步不離。
與此同時,承乾宮里燈火通明,卻靜的不可思議。
雪狐皮鋪就的地毯上滿是碎瓷,宮人們垂手退避兩側,各個都在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觸了霉頭。
“人還沒來?”蔣貴妃閉眼斜倚在塌上,她用手輕按著太陽穴。
“回貴妃娘娘。”一旁的大宮女顫巍巍道:“已經...已經著人去請了。”
蔣貴妃沒有發話,大宮女心下越發忐忑不安起來。
嗒嗒嗒,殿外傳來腳步聲,聽到腳步聲大宮女長出一口氣,她向后退去。
人還未至,就聽曹醇問安道:“臣請貴妃娘娘的安。”
蔣貴妃冷嗤道:“還不滾進來!”
曹醇踩著地上的碎瓷矮著身進去:“娘娘息怒,為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我氣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蔣貴妃提高嗓音:“在我這里裝糊涂!”
“過來。”蔣貴妃扶著頭冷聲道:“給我揉一揉。”
曹醇聞言直起身,他單手撩開玉色紗幔對宮人們使了眼色,宮人們順著兩側退避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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