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埕怎么可能不知道,孟竹舟輕笑一聲:“他當然知道,不過事情怪在他明知那人與曹醇私下里有接觸,但卻無動于衷。”
“還有這樣的事情。”
大皇子陷入沉思,他將這番消息在心里細細消化,試圖去分析陸埕反常舉動背后的意義。
“趙翰、孫耀宗都是她殺的,只不過消息被曹醇身邊的人賣給別人做了人情。”孟竹舟輕描淡寫的拋下更為不可思議的消息。
“何人,竟如此大膽!”大皇子不禁對孟竹舟口中的那個人產生了興趣。
“只不過是一把‘刀’罷了。”孟竹舟將杯子重重放于桌面:“殿下何必在意一把無足輕重的兇器。”
“說的也是。”大皇子跟著笑了起來:“抓住刀的主人才是關鍵。”
纏綿的樂聲還在亭內回蕩,但唱曲聲卻戛然而止,趙櫻了渾身顫抖的抱著琵琶,眼淚順著兩腮落下,她的手幾乎快要將琵琶弦扣斷。
幾個教坊司的樂工紛紛用能殺人般的眼神去逼視趙櫻了,這個時候掉鏈子,誠心是不想讓他們好過!
趙櫻了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她腦海里全剩下父親最后遞給她糖葫蘆的模樣。
“怎么停了。”大皇子不悅的斥道:“繼續唱!”
幾個樂工當即對視一眼,就有人上前將趙櫻了拉下來,自己頂上去,這種時候他們只能自己幫自己。
趙櫻了低頭抱著琵琶頂了剛才那人的位置。
“跟著彈。”旁邊拍檀板少女用胳膊撞了一下趙櫻了:“你不想活了,我們還想活,少在這里裝模作樣,掉眼淚給誰看?”
拍檀板的少女翻了一記白眼:“也不瞧瞧你的模樣,能比得上馥馨姐嗎?”
趙櫻了擦了眼淚,掄指撥動琵琶,跟著樂聲配合起來,她手是動了起來,但神卻跑了。
越往后彈,曲聲越急,其他樂工全被帶偏了,刺啦一聲,弦竟被她扯斷了,血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地。
孟竹舟與大皇子的視線紛紛落在趙櫻了的身上。
本身就處在焦慮邊緣的大皇子,那陰冷的眼神幾乎能將趙櫻了凌遲了,他揮手道:“來人,拖出去打死。”
樂工們彈奏的聲音戛然而止,各個麻木的看著趙櫻了。
“殿下。”孟竹舟抬手制止道:“曲有誤,周郎顧,周公謹尚且不愿責備琴女,殿下又何必和一個樂工過不去。”
“先生說的有理。”大皇子立馬緩了臉色,他狹長的雙眼微瞇起來:“饒了你這次,還不滾下去。”
趙櫻了緊抱著琵琶退于一側,她后怕到渾身顫抖,如果她死了,父親的仇誰報,她的母親又該怎么辦。
“如今走到這一步,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有管好他。”大皇子嘆氣道:“希望他不要怨我。”
“殿下還是早做打算為好。”孟竹舟意味深長道:“如果晚了就來不及了。”
他的意思很明確,殺人要趁早。
雅宴結束,教坊司的俸鑾像趕鴨子一般將這些樂工趕上牛車,趙櫻了兩個眼睛已經哭的紅腫,她抱著琵琶低頭不語。
年齡稍大的樂工諷刺道:“還以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人還是早些看清楚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一天到晚端著架子給誰看。”
拍檀板的少女接道:“自己不想活了,少連累我們。”
“當初是誰逃跑害的我們吃了連帶。”說完這些她又不嫌夠道:“馥馨姐為了...為了你,委身閹人!你就沒有半點愧疚嗎!”
趙櫻了將頭埋的很低,她一言不發,任憑他們責罵。
“行了,少說兩句。”奉鑾輕斥道:“有閑工夫把曲兒練好,光逞嘴強,有什么用。”
“是,吳奉鑾大人。”樂工們紛紛低頭認錯。
吳奉鑾的眉毛皺成一團,他冷嗤一聲,那周馥馨也不是什么好貨,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你跟我來。”吳奉鑾收了神,招呼趙櫻了道:“有位大人要見你。”
他將趙櫻了帶到一架馬車前:“上去吧,大人在里面等著你。”
趙櫻了被他推得腳下踉蹌,眼看著就要撞到車轅上。
就在此時,一只大手將她拽上了馬車。
“多...多謝。”趙櫻了站穩后顫著嗓子道謝。
那人收了手,也不理她,身形輕巧的竄上車頂不見了蹤影。
“咳咳咳。”孟竹舟捂著嘴咳嗽了起來,他指著一旁道:“姑娘請坐。”
趙櫻了束手束腳的坐下,她忐忑的望著孟竹舟,這個男人她見過就在剛才的雅宴上。
“不必拘謹。”孟竹舟臉上帶著笑意:“我并沒有惡意。”
趙櫻了下意識的咬住下唇,這是她十分緊張時才會做出的動作。
“想知道你父親是怎么死的嗎?”孟竹舟循循善誘道:“教坊司的日子不過好吧?前些日子你母親寒癥發作,你在吳奉鑾門前跪了一整夜他才找了大夫。”
“我...”
面對孟竹舟的詰問,趙櫻了心里亂成一團,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選擇,從未受過苦難的她,即使是淪落到教坊司,也還有她的母親和族人在前面頂著。
她分不清眼前是希望還是毀滅。
“想想你的父親再想想你的母親。”孟竹舟道:“還有你的族人。”
趙櫻了眼前閃現的全是丫鬟青兒被拖走的一幕。
“求先生指點。”趙櫻了心下一橫,現在的她根本沒有什么可圖的,與其渾渾噩噩的待在教坊里,還不如賭一把。
見人上了鉤,孟竹舟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他自認為最和藹的笑容:“殺你父親的人,背景很大,想必你也聽到了,憑借你一人之力根本報不了仇。”
“那我該怎么做?”趙櫻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求先生教我!”
孟竹舟拍了拍手,車簾被人從外掀開,還未見其人就先聞其香,纖長曼妙的身姿是趙櫻了從未見過的絕色。
“要做什么我會讓聞香教你,好好學,機會只此一次。”
此時單純的趙櫻了,并不知道自己將會走上怎樣的一條路。
她發自內心的感謝孟竹舟,感謝他給了她報仇的機會。
等回去的時候,教坊樂工里多了一個人,奉鑾視若未聞,其他人全然一副麻木神情,沒人會在乎到底人是多了還是少了。
像他們這種地方,只見新人換白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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