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商商會十分豪橫,銀盞里熬的是綠豆蓮子,光是綠豆蓮子不算什么,里面還加了玫瑰潑鹵和碎冰!
冰這種東西非富貴人家不能得,通常是在冬季數九寒天里鑿河冰為塊并以儲冰窖,等到夏天再拿出來用。
光是冬天河面鑿冰就要浪費大量人力物力更別說建造能儲存冰塊的冰窖,也就只有這些豪奢的商人才會去儲冰。
五月天,河州地界白天背浹汗,一碗加了碎冰的綠豆蓮子下肚,人立馬清爽了起來。
會館接待的仆從撩開幔簾:“楊大人,里面請。”
謝緋捧著碗用銀匙舀這銀盞里的蓮子,他剛塞進嘴里還沒咀嚼就聽到一聲楊大人,當時直接噴了出來。
陸荇的反應比他更激烈,差點沒找地鉆。
“孫老板?”一旁老神在在的沈惟行掏了手帕遞給謝緋:“冰有些碎,吃的時候要小心,卡住嗓子可不好受。”
謝緋窘迫的接過手帕,他借擦嘴用帕子半捂住了臉。
楊一清怎么會來這里!天吶,萬一被認出來穿幫了怎么辦!
他斜著眼睛去瞧坐在對面的紅馬頭,忍不住咽了口吐沫,他敢料定如果穿幫了,紅馬頭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怎么辦?我們。”陸荇使勁往謝緋身邊湊。
謝緋清了清嗓子小聲道:“隨機應變吧。”
到時候穿幫了大不了他們連夜逃回京都。
楊一清被一群商人圍著,起先他還面帶笑容到了最后應酬的實在太過困難。
“先請楊大人坐下說話。”這時候鐘用出來大圓場,那些商人得了眼色立馬應和。
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楊一清被請上了主座,他一坐下立馬就有侍女端來降暑的蓮子綠豆,旁邊還站了個打扇的仆從。
順著望去,楊一清大概估摸了下,在坐的商人有十余人。
“楊一清,南直隸丹徒人。”沈惟行用扇子遮著嘴小聲同謝緋交談道:“他父親是化州同知楊景。”
“沈老板這都知道?”謝緋驚訝。
沈惟行輕笑道:“他是今年的狀元,邸報上都有,我只是看了兩眼。”
謝緋尷尬一笑,他開始對自己不學無術的人生產生懷疑。
“沈老板覺得楊大人今天來商會是要干什么?”謝緋腦袋一轉,既然這個沈老板這么聰明,何不問問他的意見?
“干什么?”沈惟行摩挲著手邊的銀匙道:“恐怕是被人專門請來的。”
“咳咳。”陸荇咳嗽了兩聲好奇道:“那他是專門來商會走過場?”
他記得楊一清來西北是來巡茶的,任務挺重的,來這里走過場簡直是閑出屁。
沈惟行露出安撫的眼神,示意謝緋他們靜觀其變。
何喬倚聽從江半夏的話將那人扭送至李府,結果那李季四竟死了,他一看這樣不行,又將人扭了回來。
“當時那兩個捕快悄咪咪的湊在角落里聊天,我就隨便聽了兩耳朵。”何喬倚猛飲一大杯水道:“沒想到李季四竟死了,州府衙門也不知按了什么心竟將消息捂住,我一看不對勁就把這人又帶了回來。”
何喬倚主要是怕自己將人扭送過去,州府衙門的人將他當成同黨抓了頂罪。
江半夏頗為頭疼:“人帶回來關在哪里?”
她自己有時候也常常反省,為何那么愛管閑事。
“說的也是,關哪里?”何喬倚撓著腦袋,是自己馬虎了。
“要不?托楊大人綁給胡府臺大人?”何喬倚試探的問道。
“不行。”江半夏想起楊一清的信,他們這樣很容易就暴露了。
“那怎么辦?”何喬倚急了,這事辦的一塌糊涂。
江半夏背手,她繞著屋子轉了兩圈而后突然停住:“我有一個辦法。”
“老大?”何喬倚見江半夏半天沒說出辦法,他問道:“老大您說的是什么辦法?”
“等事情辦成了你就知道了。”她吩咐何喬倚道:“幫我將敖吉叫來。”
正面去想一件事情可能得不到解決方法,但發散的去想,一定會有出路,取的是圍魏救趙的思路,既然敖吉自稱自己認識從俺答汗的孫子,能認識俺答汗的孫子,從某種層面上來說這個人有自己的手段,這個時候也該看看他說的是真還是假。
江半夏想著,何喬倚就將人帶來了。
連睡兩日的敖吉精神飽滿,深邃的眼睛配上高聳的鼻梁,長相極具侵略性,被他這么直勾勾的看著,江半夏心生不悅。
她皺眉道:“你的機會來了。”
“什么機會?”敖吉也不急,他給自己倒了杯水。
“我們合作的機會。”江半夏緩緩道:“我要看到你的誠意。”
“我的誠意?”敖吉瞇起鷹隼般的眸子:“我的誠意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這個男人太過狡猾,敖吉心想,之前破廟里已經談好了條件,眼下看他似乎有要反悔的意思。
“你的誠意不夠。”江半夏拋出更誘人的條件:“我也不瞞你說,我雖在北鎮撫司供職,但我干爹可是東廠提督兼司禮監的秉筆——曹醇。”
“想必你應該聽過他老人家的名字。”江半夏道:“這是我和你合作的誠意,你也應該拿出你的誠意,空手套白狼是討不到什么好處的。”
“你想怎么樣?”敖吉十指交叉放于桌上,他對江半夏的話毫不懷疑,因為他調查過。
“證明你的價值。”江半夏調高語調:“我不喜歡和廢人合作。”
敖吉輕笑一聲,他瞇起的眼睛里滿是危險的意味:“那你說我該怎么證明。”
“我這里有個人。”江半夏毫不客氣道:“我要讓你將他毫無痕跡的送到胡府臺面前。”
敖吉驚訝的挑眉:“就這事?”
“對,就這事。”江半夏撐住桌子探身向前:“這可不是件小事,他可是昨夜在李府興風作浪的賊人。”
他盯著江半夏,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江半夏為什么會做這樣一件事情,所有的陰謀往上面按,似乎都沒有邏輯。
江半夏道:“這件事情成了,你提的要求我會向干爹稟明,到時你與那俺答王孫就是大銘的座上之賓。”
“如此甚好。”敖吉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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