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糧船吃水量大,劇烈抖動過后,很快恢復平靜,剛才的碰撞仿佛只是個小插曲。
江半夏聽到上方甲板傳來水手們罵罵咧咧的聲音。
“怎么回事?”睡得正迷糊的何喬倚面露疑惑,難道是船沉了?
江半夏將自己聽到的總結了一下:“似乎是撞上了什么東西。”
“該不會是撞上別的船了吧?”何喬倚起身就要往外湊熱鬧。
“應該...不是。”江半夏搖頭,聽聲音,似乎是撞了別的東西。
正當他們二人準備上甲板一探究竟時,貨倉的門被人從外踹開。
搬貨水手擠了進來,他后面跟了一個全身濕透的男人。
等走近些,江半夏才看清楚,那是個穿黑衣窄袖身背長劍的男人。
劍眉星目,看氣勢,似乎是個練家子。
“兩位客人打擾了。”搬貨水手滿臉無語:“這位的‘船’被撞沉了,如今船上沒地方,只能委屈三位擠一擠。”
“船沉了?”何喬倚滿臉的不可思議,什么樣的船一撞就沉?
搬貨水手無奈點頭,心道這人劃的哪里是艘船,分明就是塊破竹筏,專門撞上來碰瓷的吧。
黑衣男人面色如常,似乎剛才船翻船落水的人不是他。
江半夏和何喬倚大眼瞪小眼的盯著對方,只見對方豪放的扯了上衣露出結實健壯的上\半\身。
“咳咳咳。”江半夏單手呈拳狀遮在嘴邊咳嗽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黑衣男人好笑的指了指褲子,他示意江半夏轉身回避。
江半夏心里犯嘀咕,但她還是照做轉身回避,畢竟那玩意看多了要長針眼。
何喬倚瞪著眼睛,不清楚自己要不要轉身,就一直在偷瞄那個黑衣男人。
窸窣的換衣聲在背后響起,江半夏眉頭蹙緊,她總覺得這個人認識她。
“好了。”黑衣男人喊她回身。
這人只換了褲子,上半身還是果的,結實的肌肉上滿是水漬。
江半夏無語。
黑衣男人表情戲謔,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江半夏,似乎是在等她先開口。
“閣下可是認識我們兄弟二人?”江半夏直言道。
她這個人從不喜拐彎抹角,所以就直接問了,如果此人心懷不軌也好先下手為強。
這時何喬倚突然出聲:“我...我好像認識他...!”
江半夏面露疑惑,這個人……他們認識?
何喬倚湊前激動道:“閣下可是在大理寺任職?”
黑衣男人點頭。
“那就沒認錯人!”何喬倚一拍腿向江半夏介紹道:“這位是大理寺范寺正,專破奇難雜案!”
何喬倚干了多年錦衣衛,京里的京官他幾乎都認識,就說這位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原來是大理寺的人。
“原來是范寺正。”江半夏恍然大悟,之前曾和大理寺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說不定和這位有過點頭之交。
范清雋擦著頭上的水直笑道:“終于追上了。”
這句話沒頭沒尾,聽的江半夏滿頭霧水。
什么意思?這位難道是專門來等他們的?
“曹公公托我護送二位去江南。”范清雋的話言簡意賅,直接打消了江半夏心中的疑惑。
原來是曹醇托的人情,不知曹醇托這人是要傳達什么樣的意思?
江半夏望向范清雋,企圖從他嘴里知道一些細節。
“做你想做的。”范清雋道:“他說的只有這一句。”
“多謝。”江半夏拱手道謝,這話像是曹醇能說出來的。
她十分好奇這位姓范的寺正隨船南下是有什么差事嗎?按理說寺正是京官,沒有詔令不得離京。
“范寺正就這樣隨我們去江南?”江半夏面露疑惑。
范清雋表情淡淡道:“我是上任,與你們順路。”
上任?從中央調到地方?這位姓范的寺正有些慘吶。
話題戛然而止,三個人無話可說,只能大眼瞪小眼。
運河河道上船只往來密集,白天桅桿交錯,夜晚燈火輝煌,大部分船都是白日行船夜晚靠岸休息,只有謝小郡王的船是日夜不歇。
這樣行船,苦的可是坐船的人,就連從小在水鄉長大的江半夏都白了臉。
“謝小郡王這是上趕著要干什么?”何喬倚皺著張苦瓜臉:“八百里加急也沒他現在急。”
大家都暈的難受,根本沒人搭理他。
白天江半夏幾人為了不沖撞‘貴人’都縮在貨倉里,等晚上貴人歇下了,他們幾個才能摸出去透氣。
她站在甲板上去看運河兩岸的夜色,一片漆黑,除了偶爾閃過的星點燈火就再無其他。
“黑漆漆一片,有什么好看的。”何喬倚探出腦袋掃了眼外面立馬又縮了回去。
在他眼里,一片黑的甲板和同樣黑的貨倉沒什么區別,外面蚊蟲多,還不如回去睡大覺。
江半夏雙手撐在欄桿上,整個人頗為放松,她笑著問一旁同樣觀賞夜景的范清雋:“范大人因何調任?”
這個話她早想問了,只不過一直找不到契機。
“因公調任。”范清雋反問:“你又是因何下江南?”
江半夏笑著回道:“也是因公。”
兩人心照不宣的笑出了聲。
聽何喬倚八卦,這位姓范的寺正手上破過無數奇案,功勞累累,卻因為不是科班出身,很難晉升,就一直困頓在寺正的位置上。
要說本事,這個人也不差。
江半夏隨意閑聊道:“范大人聽說過前段時間鎮撫司的案子嗎?”
范清雋點頭,一個熱衷破案的人,肯定會留意相關方面的信息。
“你當時在場?”范清雋低頭看向江半夏,他來了興趣。
“是的,當時我在場。”江半夏毫不隱瞞的說出自己的疑惑。
據她分析,殺掉劉在業的人一定是極其熟悉北鎮撫的人,可挨個排查后又都沒有作案時間。
“只有一個人,他可能有嫌疑。”江半夏皺眉說出她的懷疑,從細節上來說,林嵯和他們明顯不是偶遇。
“不是他。”范清雋聽完立馬否定:“時間不成立,就算此人是絕世高手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完成現場布置。”
“范大人有何高見?”此事一直困擾著江半夏,如今碰上破案奇才,她忍不住一探究竟。
這時河面刮起了風,吹散云層,露出半邊皎潔的月亮,江半夏毫無防備的對上神色復雜的范清雋。
“人是不是你殺的?”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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