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院門口到藏書樓,要走過一條青石小徑,小徑中間也有岔路口,往藏書樓去的路卻只需筆直的往前走。小徑兩幫并沒有栽種太多的花草,而是隔上兩三步的距離就擺上了兩盆花,花盆里盛開的花種類繁多,不一而足。
這也是白馬書院的另一個特點了。
但凡是在書院讀書的人,先生都會要求他們種上幾盆花花草草,小徑兩旁花草的來歷便是如此。阿蘅曾聽溫桓說過,學堂里的先生會在月初之時,讓學生過去抽簽,抽中了的人便要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負責小徑兩旁的花草擺放,且擺放的花草必須是他們親自種植出來的。
想到這里,阿蘅的腳步不免又加快了幾分。
她在路旁的花盆中仔細尋找著,很快她就眼睛一亮,在眾多花草之中準確無誤的找到了溫桓親手種植的那一盆。
無他,唯特殊爾。
溫桓在家中的院子向來是郁郁蔥蔥的,花草樹木繁茂的很,可那都不是他親自打理的。
他自己養的花根本就活不到花開。
為了避免每日都要來換花,所以溫桓在他的院子里灑下了一片苜蓿,這種植物生命力足夠強大,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舉的照料,就能自己活得很好。
看過了阿兄養的花草,阿蘅繼續朝著藏書樓走去。
藏書樓有三層,雖然不算大,但在京都也是十分出名的,蓋因藏書樓建成之初,當今曾允許祖父將宮中的部分藏書抄錄后,放在此處供書院學子觀看,而且祖父也將溫府歷代收集來的藏書,抄錄后放進藏書樓之中。雖然大多不是真跡,可這抄錄的版本也足夠眾人追捧的了。
守在藏書樓之中的是一位姓田的大儒,也是祖父的師弟,論資排輩的話,阿蘅還可以喚他一聲田爺爺。
田大儒是個愛書成癮的人,向來是書不離手。
他見阿蘅一行人前來,先是皺了下眉頭,接著對阿蘅說:“我聽你祖父說,你先前生了場大病,現在身體還好吧!”
“我如今已是大好了。”阿蘅連忙回道,倘若不是還顧忌著自個兒的形象,她倒是想在原地蹦上兩圈,以示真心。
她從前也聽田大儒這樣問過她兄長,阿兄當時風寒還未好全,便也實話實說了,結果田大儒就不許阿兄進藏書樓了。
原因也很簡單,他擔心阿兄一時腦子不清楚,會傷了藏書樓里的書。
田大儒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阿蘅是個好孩子,你若是想進藏書樓,便進去吧!只是你身邊的這些丫環,就得留在外面了。”
阿蘅回頭看了眼青葉等人,左右她也只是在藏書樓暫做歇息,等著阿兄過來尋她。
青葉等人不留在她身邊,也是可以的。
恰好藏書樓旁邊便有供下人休息的地方,阿蘅便說:“我去樓中借本書看看,你們就暫且在旁邊歇息會吧!”
青葉等人自然是連連應是。
就在阿蘅往二樓走去時,田大儒忽然道:“藏書樓中久不見日光,你病才剛好些,就不要多待了。”
分明是趕人的話,一點也不好聽,阿蘅卻是笑著回了句好的。
生命渺小,因而來自外界的一點善意都是如此的珍貴。
眼看著小姑娘登上了二樓,田大儒捧著書,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什么話忘記囑咐了。
可是該給出的勸告他也很用心的說了,所以還有什么東西被忘記了呢?
能被忘記的,大概都是些不重要的東西。
既然都是不重要的東西,能否想起來也就不太重要了。
想明白之后,田大儒便不再糾結,有這個糾結的時間,他還不如多看兩本書呢!
藏書樓里的書五花八門,若是讓愛書之人來看,定然會讓他們流連忘返。
可惜阿蘅現在對這些書并不是十分的感興趣,她往二樓去,還是因為二樓西邊角落的那排書架最底端放的都是游記類的書,有位水西居士寫的游記很有趣味,她曾看過開頭,現在還想要找出來看看。
樓中擺放的都是易燃的書籍,故而藏書樓之中的第一大規定,就是不許在樓內點燃明火。
沒了燭火,藏書樓之中用來照明的也就順勢換成了螢石。
阿蘅也不知祖父從何處尋來的螢石,放置在藏書樓之中,散發出螢螢之光,雖然亮度比不得夜明珠,但好歹不至于讓人摸黑尋書。
只是阿蘅也沒想到,田大儒會忘記提醒她,藏書樓之中還有其他人。
以至于她在聽到旁邊有其他動靜之后的第一反應,下意識的將手中的書給砸了出去。
線裝的書頁還是很結實的,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圈都沒有散,還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來人的腦門上。
‘嘭’的一聲砸中之后,那本書就被另一個人給拿在了手里。
“你不是溫蘅么?不在別院里待著,怎么跑到這兒了?”
略帶熟悉感的聲音忽然在寂靜的空間中出現,阿蘅停下了心中的求神拜佛,抬眼向前方看去,頓時一怔。
眼前的少年,她是認識的呀!
看清了人之后,阿蘅不免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還好是個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可憐她都快要嚇掉半個魂了。
“我過幾日便要到白馬書院來讀書,便提前來看看學堂是什么樣的。倒是你,今兒個不應該是沐休么,你怎么都沒回家?”阿蘅站起身,來到謝淮安的面前,伸手接過他手上的書,滿是歉意的道:“方才很抱歉,我沒想到藏書樓里還有其他人,我還以為是……”
小姑娘沒有繼續往下說,她現在還心有余悸呢!
謝淮安想到先前發生的事,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但他又不能遷怒于阿蘅,便悶聲悶氣的道:“我們齋長罰我抄書,書沒抄完暫時回不了家。”
阿蘅見他似是很不開心的樣子,便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她看著藏書樓里的昏暗光芒,看向謝淮安的眼神也就有些奇怪了。
“你不會是在藏書樓里抄書吧?”
謝淮安停頓了片刻,道:“其他地方都太吵了,也就這藏書樓安靜些。”
其實是因為只要他往別處去,其他人見了他就會笑,都怪食堂里的那個蠢貨,沒事喝什么米酒,喝醉了還亂認親戚。
可別再讓他看見那人,但凡他看見了,那肯定是見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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