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院子換到另一個院子,阿蘅原本是不準備再去收拾之前那個院子里的東西了。
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她是覺得里面的東西都不怎么重要,直接讓書院里的丫環丟到也是可以的。
不過在和謝淮安討論了一番之后,她又改變了主意。
有些人在惦記著她的東西,雖然最后什么也沒有拿走,但被人惦記的感覺總是讓人有些不大高興的。
她的心情都已經變壞了,那個導致她心情變壞的人又怎么能一直高高興興的呢!別人都已經欺負到她頭上來了,要是她還打算息事寧人的話,那往后別人對她的欺負恐怕是會變本加厲的,就如同溫如故先前體諒段瑜之,最后卻被他們逼得無路可走一般。
找了一個空閑的下午,阿蘅帶著別院里的丫環婆子浩浩蕩蕩的往白馬書院去,同行的還有趕過來湊熱鬧的謝淮安。
按照謝淮安說的,他還從來沒有去過女子學堂,而且溫桓今天有事不能陪著阿蘅,可對方(指的是席柔)身邊還有阿蘅的兩個姐姐在呢!他覺得阿蘅也應該拉上一些人,至少不能輸了氣勢。
這話說的好像阿蘅是要去和人打架似的。
然而實際上她只是去收拾一下東西,甚至到了地方以后,都不用她親自出手,只需要口頭上指揮兩句就足夠了的。
謝淮安分明只是想要逃課,外加湊熱鬧的!
可是當阿蘅想要反駁的時候,卻發現謝淮安滿臉都寫著看破不說破的話,讓她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最后也只能妥協了。
這是阿蘅去年從書院離開之后,第一次踏進白馬書院的大門。
書院里的花草樹木依舊旺盛,岔路口的路標牌經過長久的風雨侵蝕,已經不復最初的光鮮亮麗,甚至還有幾分破舊,與周圍欣欣向榮的花草樹木形成了反向的對比。
謝淮安注意到阿蘅的視線在路標牌上停頓了許久,就對她說:“去年放假之前,我好像聽書院先生說過路標牌的事情……”
阿蘅:“什么?”
她心頭雖然生出了幾分感慨,卻也沒有要追根問底的打算,但謝淮安主動提起這件事,她自然是要開口問一問的。
謝淮安笑了笑:“書院里的先生們準備讓你們女子學堂的人來做這個路標牌哦!”
因為擺在青石小徑兩旁的花花草草都是由男子學堂的學生提供的,所以才會有先生提議將路標牌的事情委托給女子學堂的學生。不過最初的提議雖然是如此,但在后來的反復討論中,也出現了另一種意見。
“先生們的意見也并非是完全統一的,有些先生建議讓女子學堂的學生來做路標牌,也有些先生想要讓男子學堂的學生來做路標牌,至于路兩旁擺放的花花草草就交由你們女子學堂的人了。”謝淮安回想著自己先前打聽到的消息,不太確定的說:“說起來,他們始終沒有達成統一的意見,這才將事情給拖到了現在,也不知道最后會是怎樣的定局。”
反正不管是誰來做,路標牌總是會更新換代的。
阿蘅點了點頭,既然到了現在還沒有最終的定論,那這件事情就可以暫時放到一邊去,等到結果出來了,再來討論好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很快就到了女子學堂的門口。
蕓娘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學堂門口,她見到阿蘅帶了一大幫人過來,面上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色。
“好久沒有見到阿蘅了,你這是打算……”蕓娘的目光落在了緊隨阿蘅身后的謝淮安身上,眉頭微微皺起,她想到謝淮安前兩天還特地到女子學堂門口來蹲守阿蘅,在聽到阿蘅沒有來書院之后,才垂頭喪氣的離開,怎么這會兒忽然就出現在阿蘅身邊了。
阿蘅想到自己那間常年不上鎖的房間,頓了頓,也不知道席柔她們在她房間里是不是亂翻過。
心中想著事情,她回話時也不由得慢了幾分。
“……我去年下半年一直沒能來書院,落下了許多的課程,準備今年在上課的同時再將去年的課程給補上來,到時候事情比較多,肯定會打擾到院子里的其他人,所以我就去找了書院管事,換了一個空院子。她們是過來幫我搬東西的……”
空房間這件事情應該是阿蘅的運氣使然。
恰好今年報名到女子學堂讀書的人數剛剛好,在分完院子之后,就沒有人被落下的。
阿蘅也就不用去和別的姑娘共住同一個小院了。
雖說單獨一個人住在一個小院中,會失去很多的樂趣,但對現在的阿蘅來說,卻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蕓娘聽著阿蘅的解釋,嘴角露出一抹訕笑,她可不覺得阿蘅這會兒說的就全是實話,約莫是半真半假的。不過她與阿蘅確實也沒有親近到可以隨意說出真相的地步,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簡單詢問了一番跟在阿蘅的那些人的身份,就把她們都放進去了。
畢竟要這樣做的人是阿蘅,以她的身份,是絕對不會主動給白馬書院帶來問題的。
小院中的情況確實是如同謝淮安所猜想的那般,還有幾分過之不及的感覺。
春日陽暖,最是適合出門游玩的日子。
溫芙、溫蓉就一起聚在了席柔身邊,阿蘅來的時候,她們一行四個人恰好是在院中坐著聊天的,也不知她們是抱著哪種心思,好端端的大堂不去坐,非得讓人搬了木椅到庭院之中,大概是冬天被悶在家里的時間太久,所以這會兒才想要多曬會兒太陽吧!
阿蘅是覺得她們很奇怪,但又想著她和她們要么是絕交,要么就是正在走向絕交的路上,也沒有什么立場去指責她們,便什么也沒打算說。
她余光瞥見坐在席柔左側的夏怡云,也不知道席柔剛才說了些什么,就見夏怡云笑的很是開懷,阿蘅沒有在院子里瞧見夏怡雯的模樣,左右看了一下,發現夏怡雯的房間這會兒是門窗緊閉著的,也說不好是因為夏怡雯出門去了,還是她不想要和席柔她們湊到一起去,這才可以關緊了門窗。
謝淮安碰了下阿蘅的肩膀,用下巴點了點院子里的那四個人,然后小聲對阿蘅說:“你看,我果然是猜中了吧!是不是覺得帶我來這邊,是帶對了?”
阿蘅有些不想接謝淮安的話,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丟人了。
明明溫芙與溫蓉是她的姐姐們,她與她們的關系要比她們與席柔的關系更為親密些,可事實上被疏遠的人卻是她。
她不去看溫芙等人的面色現在如何,直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內里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也看不出是否被人動過手腳。
也是這時候,阿蘅才想起書院的房間每天都有人會過來打掃的,她在小竹樓中設想的滿是灰塵的情況,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也不可能僅僅憑借著房間中的痕跡,就出門去指責席柔她們的。
她帶來的丫環婆子們已經手腳麻利的在屋子里收拾東西了。
阿蘅原本是站在屋里的,但不管是青葉,還是其他過來收拾東西的下人們,都在默默請求著她快些出門去,言下之意便是讓她不要繼續留在房間里擋路了。
偏她出門之后,又無處可去,更不想到院子里去和席柔她們待在一起,便跑到門口去倚著門框,背對著門外的那種。
謝淮安說是過來幫忙搬東西的,實際上也根本用不到他插手。
他這會兒站在阿蘅的身側,笑著問她:“我怎么覺得你現在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要說出來讓我幫你想想辦法嗎?”
阿蘅搖搖頭,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高興,又怎么能說給其他人聽呢!
院子里的溫芙等人早在阿蘅進門之前,就已經注意到她了。
只不過她們都沒打算先低頭,便連招呼也沒打,想要等阿蘅上前的時候,再好好的晾她一會兒。
誰知她們不主動打招呼,阿蘅竟然就真的當做沒有看到她們似的,目不斜視的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連看都不打算看她們。
這可把溫芙給氣壞了。
她生著氣,連席柔她們都不準備搭理了。
溫蓉雖然沒有溫芙那般生氣,她這會兒的臉色也變得不大好。
原本笑出聲的夏怡云左看右看之后,漸漸地就收了聲,在場的四個人有兩個人都表現出不高興的模樣,她也不好再繼續開懷大笑下去,而且她悄悄往席柔的方向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間,她瞧見席柔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看上去就格外的滲人。
只是當她再細看時,又什么也沒瞧見,仿佛剛才出現的都只是她的幻覺。
但凡是出現過的東西,總是會留下些許的痕跡。
至少在夏怡云的心中還是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就像天空中稀薄的云彩一般,在被風吹散之前,它總還是存在過的。
席柔狀似不經意的說:“芙姐姐,蓉姐姐,你們剛才有沒有注意到跟在阿蘅身后的人,我好像看到她身邊還跟著一個與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人。”
得虧著她們在院子里說話的聲音并不大,而謝淮安的心神又全都系在了阿蘅的身上,否則就席柔說出來的這句話,他能立刻氣到拔刀相向。
什么叫做和阿蘅差不多高,他分明是要比阿蘅高出半個頭的。
不過他并不知道這一回事兒,也就避免了一場風波的爆發。
溫芙頓了頓,她剛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阿蘅的身上,哪里會注意到她身后跟著的是哪些人呢!
在她眼中,那些都是無關緊要之人,她連看都不想看的。
溫蓉感情更加的細膩,觀察的也更加仔細些,她不僅看見了阿蘅身后跟著的那個少年,還知道那個少年就是謝淮安,一個從前名聲很差勁,最近卻有所好轉的人。
“少年?女子學堂什么時候可以讓男子無緣無故的跑進來啊!”夏怡云皺著眉頭,因著守門的蕓娘與她名字中都有一個yun,雖然是音同字不同,但她也因為這個緣故而對蕓娘很有好感,卻沒想到這份好感終究是錯付了。
夏怡云又抱怨了阿蘅幾句,抬頭卻見溫芙與溫蓉都很不贊同的看著她。她們雖然和阿蘅確實是惱了,但也不可能聽到別人在她們面前說阿蘅的壞話,還依舊是無動于衷的。
可夏怡云既然出聲抱怨,就不可能因為兩道不痛不癢的眼神而改口。
她又說:“你們怎么這么看著我?難道我說的有哪里不對嗎?”
“她進門前連個招呼也不大,就那樣大大咧咧的將男子帶進小院之中,難道就沒想過我們同樣住在院子里的人會有不方便的時候嗎?倘若剛才我笑鬧的太厲害,衣衫有些不整的話,卻讓她帶來的人給看了個正著,那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啊!”
溫芙只想到了阿蘅帶來一個男子,卻沒有像夏怡云想的這么深。
她本來還想要為阿蘅說上幾句好話的,可聽夏怡云這么一說,她忽然又覺得阿蘅確實是做錯了,便咽下了準備脫口而出的話。
湊巧的是阿蘅這會兒剛好被謝淮安給勸出了門。
阿蘅臉上閃過一片薄紅,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被氣紅了。
她上前去,怒氣沖沖的說:“我昨日就派人來同你們說過這件事情,是你們自己回話說今天會出門,不會留在小院中,讓我隨意的。怎么現在卻想要矢口否認不成?”
謝淮安想要過來湊熱鬧的時候,她還特地和他說,席柔她們今天未必會留在小院中與她碰面。
然后她就被嘲笑了。
謝淮安和她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雖然知道這個道理,卻也沒有完全放在心上,卻沒想到真的會有人倒打一耙。
夏怡云頓了頓,她的記性還不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也不會到了今天就不記得了。
只不過剛才借題發揮的時候,順理成章的沒有提起昨天的事情而已。
現在被阿蘅當面質問,她也不好說那些破綻百出的借口,便死鴨子嘴硬的說:“你昨天派來的人只說了要來收拾東西,可沒有說你會帶個男人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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