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芳嫣開口,門外的婢女帶著郎中匆匆忙忙趕進來。
唐安夏迅速地取下錦帕,拉起芳嫣冰涼的小手,熱情地招呼郎中過來坐下:“大夫,你看看這傷口,可否治好不留疤痕?”
郎中仔細地瞧著那道深深的刀痕和劃破的皮膚,還在若隱若現得向外流血,便取了一盒研磨好的草藥,一點點精細地涂抹在芳嫣的臉上。
唐安夏一直緊緊地攥著芳嫣的小手,瞅著她強忍著眼淚的模樣頗為心疼。倘若不是芳嫣挺身相救,以命搏斗,恐怕而今被毀了容顏,險些喪命的人,便是唐安夏自個兒了。
郎中幫著芳嫣仔細地涂抹藥膏,復而,寫下了一副藥方子,遞給唐安夏,緩緩道:“唐家小姐,按照此方每日給這位姑娘熬藥,就寢前服下,確保她身子安康,不會因傷口而感染疾病,再者……”
郎中從小葉紫檀手提藥箱中取出來一個做工精巧的錦盒,打開雕刻著細碎野花的木蓋,里面是一包黑乎乎的粘稠藥膏。
郎中囑咐道:“這可是上好的復痕草,每日給這位姑娘抹在傷口處,可以確保她的刀傷早日結疤,在沒有痊愈之前,萬萬不可沾水,小心養護為佳。”
唐安夏拿著藥方子看了看,默默地背下來宣紙上寫的藥草,然后折疊好,走到梳妝臺前,放置在了紗帳纏綿的青銅匣子里,回轉身,發絲搖曳在玉樣面龐的兩邊,她雙眸含著擔憂之色,淡然抿唇道:“大夫,不知芳嫣要多久才能痊愈,這漂亮的小臉上可否會留下疤痕?”
郎中遺憾地望了一眼芳嫣,在她滿懷期待的眼神下,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嘆氣道:“少則數十日,多則半月之余,即可恢復容貌。但……定然會落下深深淺淺的刀疤,極有可能一生無法抹去。還請姑娘放寬心,莫要悲傷難過。”
芳嫣霎時間愣住了,弱小的身子猶如斷了線的風箏,無力的跌坐在玫瑰椅上,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好似掉落的珍珠般滾落在蒼藍色的衣裙。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了子瑜的身影。他腰間掛劍,玉樹臨風,不冷不熱的俊朗模樣,就像是一尊不茍言笑、正氣浩然的石像,回眸間,眼底總是浸著一抹溫暖的柔情。
這一生,芳嫣怕是再也無顏面對他了!
不知他看到這張有傷疤的臉孔,會如何的嘲諷譏笑?曾經活潑可愛、純凈簡單的女子在他的心里,再不復存在了。
郎中見狀,急忙寬慰道:“姑娘千萬不可整日以淚洗面!您可知,這淚水萬一沾到了傷口,怕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了。萬一再感染其他病癥,醫治起來更繁瑣!”
芳嫣聽著,卻早已泣不成聲。
唐安夏心疼地望了她一眼,急忙答話:“您放心,我會好生叮囑她。這五兩銀子是賞賜您的,還請收下。”
說罷,從木槿匣子里取了幾塊碎銀,示意身旁的婢女拿給郎中,吩咐道:“送大夫出府。”
郎中行禮:“綿薄之力,唐家小姐客氣了,草民告退。”
丫鬟領著郎中離開之后,唐安夏走到芳嫣的身旁坐下,輕輕地幫她擦干眼淚,好似朝霞般紅潤的薄唇輕啟,柔聲道:“民間的郎中終究信不過,請他來先看看你的傷口,幫你止血,簡單醫治。終究還是要聽從宮中趙太醫的安排,一會兒我會吩咐李姑姑親自入宮,拿著郎中開藥的方子,去宮中抓藥,順便詢問你的傷口之事,這幾日你好生歇著,不要多慮。”
芳嫣委屈巴巴地點點頭。
唐安夏徐徐起身,徑自走到了廳堂門前,冷眼瞧著庭院里被皮鞭抽打的傷痕累累的穎姿。
她一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唐安夏,惡毒的表情幾乎要把周圍所有的人吃掉,快要掉出來的眼珠里噴發著仇恨的火焰,似乎要燒毀整片桂苑,宣告著只要她有一口氣在,就會報復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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