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這應該是白錦兒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比賽”。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白老頭還在想她會不會毫無頭緒的焦慮,結果白錦兒不禁沒有任何的手足無措,反而越做越開心的樣子。
這讓心里還抱著一點讓白錦兒朝其他方向發展目的的白老頭徹底斷了念想。
看樣子,這丫頭是真的打準主意要做一個廚子了。
白錦兒并沒有發現白老頭心里的小九九,她最近一心里都是參賽那天要做的燒賣。為此,她跑了好幾趟張屠戶的家,拿了很多不同部位的豬肉來做實驗,到底哪一塊最適合自己的蟹黃燒賣。
白家爺孫兩個已經吃了四五天的燒賣了。
就在秋分會的頭一天午后,白錦兒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陶陽。
這還是他們從端午龍舟賽后,第一次的見面。
“小茶,這邊!”
白錦兒正把明天要用的小籠屜搬到店里,回來的路上,在通往清云坊的必經路上,看見了陶陽;彼時,他正在站在一棵金桂樹下,蒼翠的葉子攏在他的身邊,襯得他一身袍子愈發雪白。
看見白錦兒,陶陽臉上綻放出極溫柔的笑容,他朝著白錦兒揮了揮手,向她迎了過去。
白錦兒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頰有些紅——畢竟,她可是分明地記得,那天龍舟賽后,陶陽臨行前對自己說的話。
出神功夫間,陶陽赫然已經來到了她身前。
“發什么呆呢?”
伸出手在白錦兒的頭上敲了一下,陶陽的眼尾彎彎的,對著白錦兒笑道。
“你,你管我,”
總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白錦兒紅著臉說了一句就要往后退,誰知道陶陽也追了一步上來,兩人之間的距離沒有任何的改變。
“你剛從店里回來?”
“嗯。”
“我說呢,”
陶陽伸出手到白錦兒面前,不知為什么,白錦兒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陶陽的手卻只是堪堪擦過她的發絲,似乎捻下了什么東西,
“傻丫頭,頭上落了片花瓣都不知,”
清朗的聲音在白錦兒耳邊響起,白錦兒睜開眼睛,正看見陶陽手里落著一片有橘紅的小小的花瓣,他低頭吹去,花瓣便飄揚在半空中,隨著風走去了。
“衣服也亂了,”
說著,陶陽用力輕柔地拽了拽白錦兒的衣袖,把一團堆積在肩上的衣物抻開;余光瞥見白錦兒紅的想要滴血的耳珠,陶陽抿嘴輕笑,直起身子來,
“怎么,”
“這般害羞嗎?”
聽見陶陽的話,白錦兒就像是被人攥住了尾巴的貍奴,瞬間從陶陽身前彈開,
“沒,我,我才沒有呢”
看著陶陽含笑的眼眸,白錦兒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小了,聽上去愈發沒有說服力,
陶陽偏頭笑了,黃昏和煦的光灑在少年的身上,宛如十五時的月亮,清白朗逸,俊逸翩翩。他抬起頭再看白錦兒的時候,墨黑色的眼眸似乎波滟蕩漾。
“與我害羞些什么,”
白錦兒聽見他低聲說,
“若是日后重要之時,你也害羞可怎么辦”
“哎哎哎!”
“停停停!”
不知陶陽要說些什么,但白錦兒本能地打斷了他。明明自己前世今世加起來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可每每在陶陽面前,都害羞的自己都覺得丟人
“三郎你這么晚了,跑來找我做什么?”
壓下心里莫名的悸動,白錦兒看著陶陽的眼睛,打起精神問道。
陶陽眼底閃過一絲遺憾的表情,可是看著白錦兒已經打算轉移話題了,他只好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小茶,你明日,可是要參加秋分會的比試?”
“對啊。”
白錦兒點點頭。
“那到時在秋廷宴上,我便準備個東西與你。”
“秋廷宴?”
陶陽的話讓白錦兒有些疑惑。她好像并不知道秋廷宴是什么啊。
察覺到白錦兒的疑問,陶陽眨了眨眼睛,
“怎么,你不知道秋廷宴嗎?”
“我,我不知道啊。”
陶陽吃驚地看著白錦兒,
“小茶,你要參加秋分會,竟不知秋廷宴?”
看著陶陽吃驚的表情,白錦兒再一次仔細地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記憶,確定里面沒有絲毫關于秋廷宴的記憶,于是,
她搖了搖頭。
“唉,”
陶陽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白錦兒的頭發。
“真是個傻丫頭。”
“若你在街賽中奪魁,到時候西市各街所有奪了魁首的店鋪都會帶著自己比賽的菜肴,去參加陳刺史的秋廷宴;在秋廷宴之上,將自己的菜肴分于所有參宴之人品嘗。宴席結束后,由陳刺史選出一道他最喜愛的菜品,以榴花相贈,”
“稱為‘丹若庖君’。”
“此事,白翁沒和你說嗎?”
如果白老頭和白錦兒說了,白錦兒還至于這么驚訝么?
“阿翁!阿翁!”
在躺椅上休息的白老頭被白錦兒的喊叫聲吵醒,他睡眼惺忪地翻過身,揉了揉眼睛,看著白錦兒風風火火地從門外跑進來,問了一句,
“狗丫頭回來啦?”
“阿翁!”
白錦兒沖到白老頭面前,雙手叉腰,
“你怎么不和我說秋廷宴的事情呢?”
“秋廷宴?”
剛剛清醒的白老頭還反應了一下,才想起白錦兒說的是什么,
“那個啊,沒什么意思。”
說完,白老頭又慢慢閉上眼睛,翻身回去;白錦兒追著跑過去,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
“什么叫沒什么意思嘛,那是什么東西你怎么不和我說?”
似乎是覺得白錦兒太聒噪,白老頭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
“是陶陽那小子告訴你的吧?”
“阿翁壓根兒就沒打算讓你去參加這個什么秋廷宴。到時候咱們拿了街上魁首,得了獎金便棄權。”
“為什么?!”
白錦兒愈發的迷惑不解了。
“去參加了做什么,那里面都是些用下巴看人的家伙,你這小小年紀的進去,說是什么魁首,不也就是給別人逗悶取樂的?趁早結束了比賽拿了錢,回家早些休息不好么?”
白老頭閉著眼睛拋出這么一番話,讓白錦兒微微蹙眉,
“阿翁,你參加過這秋廷宴?”
“沒有。”
“哎那阿翁你怎么這樣說?!”
“我不用去參加也知道,”
白老頭說道。
“阿翁!”
白錦兒抿著嘴唇,喊了一聲白老頭。白老頭這才悠悠地睜開眼睛,他只看了白錦兒一眼,
“怎么,你想去?”
“若我們能得到丹若庖君,對我們在錦官城中闖出名氣,不是更有利嗎?”
“丹若庖君?”
白老頭不屑地笑了一聲,
“那不過就是那些達官貴人一種玩弄人的把戲罷了。若真是有著好廚藝,何必用這些虛名來裱裝自己。”
“可也就是這樣的把戲,才能讓這些達官貴人知道,我們的廚藝有多么好啊。”
白錦兒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
“阿翁,酒香也怕巷子深,沒了好的宣傳,即使是明珠,也會蒙塵的。”
白老頭斜側著臉,聞言,抬起頭,與白錦兒四目對視。
白錦兒的眼神沒有任何的閃避,坦坦蕩蕩。
爺孫倆對視了大約一刻鐘時間,
白老頭嘆了口氣。
“罷罷罷,既是你的愿望,那你去吧。”
“只是,你知道,到時候進秋廷宴,阿翁可不能陪你,有什么事情,須要你一力解決,
“你可明白?”
得到白老頭首肯的白錦兒笑了,露出甜甜的酒窩,
“阿翁,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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