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別動,我去看看。”
一老一少站在屋門口,陶陽護在公孫先生的門口,眼神警惕地看向緊閉的院門。
剛才傳來的敲門聲,確實是從那里的外面傳進來的。
陶陽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幾個晚上,都會在相同的時間,傳來這樣的敲門聲。
實在是讓人覺得可疑。
“三郎,罷了,我已經向附近的不良人報告了此事,想必過幾日就會有消息了。這月黑風高的,萬一出什么事情,我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少年的眉頭微微皺起,
“無事的老師,我先去問一聲,或許是坊內的乞兒想討口水什么的,”
“老師您就在這里。”
說完,他穿著鞋子從臺階上走了下去,想了想,還是從一旁的角落里抽了一根還沒劈成柴禾的木棍,隨后動作躡手躡腳地,朝著院門靠近。
敲門聲自從響了那兩次之后,便沒有再響了。陶陽貼近門邊,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之外,聽不出其他還有什么別的聲音。
“有什么人在外面嗎?”
他清了清嗓子,用聽上去十分鎮定的聲音說道。
周遭依舊是靜悄悄的,并沒有人回答。
果然和老師說的一樣。
陶陽的眉頭緊皺。
他站直了身子,手中的木棍長長的觸到地上。到底是什么人會每天深夜都來敲一個獨居老人的門?老師像來生活節儉,來錦官城這段時間也是樂善好施,想必沒有結什么仇怨。偏偏他剛從定安縣回來,也不知道此時錦官城中治安如何。
但想必,不會差才是。
“老師,外面應該無”
少年轉身,話音未落,就聽見附近樹木上的鳥雀驚動,傳來一陣胡亂又急促拍打翅膀的聲音。他瞧見公孫先生眼底露出驚駭的神色,隨后一股冰涼,緊貼在少年的脖頸上。
鋒利的冰涼。
方才空無一物的身后此時出現了一種壓迫到令人作嘔的壓迫感,即使沒有說話聲,沒有呼吸聲,陶陽依舊能察覺到自己身后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渾身漆黑,讓人看不出任何存在感的人。
“你,你是誰?”
“放開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不要傷害他!”
公孫先生看著黑衣人手中的匕首架在陶陽的脖頸上,上面流轉著月亮的寒芒,讓公孫先生絲毫不懷疑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少年就能身首異處。
陶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
沉重而快速地透過皮膚,傳遞到緊緊抵在自己咽喉處的尖刃上,再從冰冷的金屬傳回到自己的身上。
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鼓,鼓面被人用力敲擊著,凹陷下去又很快地反彈了回來,接著又更用力地敲擊了下去。
這還是陶陽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接觸到兵刃,
從上面能嗅到危險接近死亡的味道。
“你要什么!”
老人的聲音強壓著鎮定,渾厚的聲音在陶陽的耳邊響起。
“我要先生的命,”
一道沙啞尖利,好像被剪刀撕裂的一樣的聲音,傳遞到了陶陽的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握拳在身后的手微微顫抖。那鬼魅一般刺耳的聲音,仿佛勾起了他心底深壓的恐懼。陶陽還是第一次看見公孫先生露出這樣的神情。
雖然如此,老人卻并未因此慌張或是大聲的喊叫。
“先生,”
“這么快就忘記我是什么人了嗎,”
“那想必,先生也忘記了和‘那位’的約定了吧。”
黑衣人的聲音從面上的黑紗里透出來,清晰地鉆進陶陽的耳朵里。脖頸上的匕首穩穩的一步未動,和慌亂起來的老人和少年比起來,他就好像一座石像一般。
“老朽從未忘記!”
“從長安出來的這些日子,我也從未做過任何背叛約定和逾越之事!”
“你有什么只管找我來說,先將那孩子放開!”
“先生何必如此緊張,”
黑衣人的語氣依舊不緊不慢,
“若先生未做逾越之事,先生和這位公子,都能保下一條命來;可若先生欺騙了’那位‘,那先生,自然也不會有任何需要向這位公子家中人賠罪的麻煩。”
“先生離開長安還沒有多少日子,”
“不會這么快就忘了長安的規矩的。”
“長安的規矩,老朽一日未曾忘記,”
公孫先生的表情已經有些扭曲。他死死地盯著黑衣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
“你要問什么,只管問。”
“先生果然是聰明人,”
“那我也就不浪費時間了。”
“先生與楚公,見面多少時日了?”
“你不是都知道嗎,何必再問老夫。”
老人的手背在背后。
“我的問題,只是叫‘那位’看看先生的忠心,看看先生的信用。還望先生,仔細回答。”
公孫先生的牙根緊咬,從他的牙縫里吐露出幾個字:
“七日前。”
“那先生,總共與楚公見過幾次呢?”
老人沉默片刻,黑衣人忽然將手中的匕首往前挪了挪。鋒利如柳葉一般的尖刃被壓迫,瞬間沒入陶陽的脖子上皮膚里,劃出一道薄薄的血痕。
鮮紅的血跡沾染到刀面,在上面勾勒出一道詭異的花紋。
“兩次!”
“就兩次!”
看到陶陽受傷,公孫先生急忙低吼出口,他下意識往前挪了一步,卻終究克制住了腳步,用焦急的眼神看著對方。
“看樣子先生還是如同從前那樣值得人信任呢,”
“只是不知道,先生對楚公所言之事,是否感興趣呢?”
“我并未答應他所說的事情!我也從未考慮過答應!”
“先生能否保證,我離去之后,先生還是這般認為的呢?”
“我能!”
幾乎是用嘶吼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公孫先生看向黑衣人的眼神已經好像要噴出火來了。
就在公孫先生說出這兩個字之后,陶陽可以感覺到停留在自己脖頸上的壓力瞬間就輕松了不少。
兩人中間隔著陶陽僵持良久,黑衣人才緩緩收回了手中的匕首。
“我自然相信先生,”
“我想,‘那位’也是相信先生的。”
“希望先生恪守自己的承諾,”
“那么我想,先生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說完,黑衣人往后退了幾步,一轉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老人的眼前。壓力陡然消失,陶陽的腳步瞬間有些綿軟,他的嗓子在高度的緊張已經變得沙啞,嘗試張了張口,卻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三郎!你沒事吧!”
老人連忙沖到了陶陽的身邊,瞧見陶陽脖子上的傷口,已經隱隱的凝固了。
“沒事,”
少年費力開口,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雖然如此,他還是對著老人笑了笑,好叫對方安心。
“來來來,我們快進去,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他說著,扶著陶陽往大開的屋門走去。
臨走之前,老人的眼神不經意的一瞥,正看到剛才黑衣人離去的地方,留下了一株花瓣被摘光了的牡丹花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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