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白小娘子啊,”
“啊怎么了石三娘?”
白錦兒正從柜臺后面打了一壺清酒要進廚房呢,忽然就聽見了喧嘩的大廳中傳來了叫自己的聲音。是一個滿面笑容的婦人,烏黑發絲梳成的發髻上只簪著一支瑪瑙的簪子。
她手里捻著顆白錦兒從外面買來的瓜子,輕巧地將瓜子皮從口中吐出。
“三娘你是要結賬了嘛,那你等等......”
“哎哎哎,誰說我要結賬了。”
石三娘對著白錦兒揮了揮手,
“我是有事情要和你說,我還不結賬呢。”
“你聽說了嘛,最近咱們城里出了個盜賊。聽說東市那邊,清云易寧安陽那幾個坊區啊,都遭了手。”
“縣公可生氣了,聽說上面那邊,已經給了他最后通牒,必須得把這個人抓住,”
“不然叫人家說出去,陳公那一桿子的人,面子上可是過不去。”
“這幾日啊,家里有些積蓄的人家都人人自危呢。說那賊啊偷東西只偷屋子里最貴重的,其余的要不是一律毀了,就是肆意亂丟在家中各處。”
“最可怕的是那么大的動靜,那家里啊,竟然沒有一個人聽見的。”
“怎么會?”
也許是婦人的表情過于生動,叫白錦兒都不由自主的屏氣凝神。
“誰知道呢,”
石三娘手里的瓜子已經磕完,她又重新抓起一把,一邊磕一邊和白錦兒繼續說道:
“都是家中的仆從第二日醒來,才發現家中遭了賊。”
“那是用了蒙汗藥?”
“也許吧,”
“只是去醫館看的時候,連大夫都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被下了藥。而且你說家里這么多人,總不可能都下了藥吧。”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總不能說,是什么妖怪吧。”
“這我也不知,想必要等城里的不良人抓到那人,才能知曉吧。”
“這樣啊......”
“所以這段日子你們也小心些,畢竟我聽說你們現在關店關的完,暮鼓響了以后就早點回家了,別在外面逗留。”
“多謝三娘子了,不過我想我們應該不會這么倒霉吧。你看這被盜的都是有錢人家,我們家又沒什么錢,應該,不至于。”
“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的,”
石三娘擺了擺手,
“誰也不敢就說一定不會遇上。再說了,這種偷和搶的事情,往往就在一念之間。若只是丟失了財物都還算好,碰上惱羞成怒窮兇極惡的,”
“少不了謀了財還要害命。”
“唉,總之你和阿翁在家,就自己當心些,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對了,”
說完這些,石三娘手里的瓜子也已經磕完了。她抬起空空如也的碟子對著面前的白錦兒晃了晃,
“再來一碟白小娘子,”
“哦對了,還有那個酸梅湯,也再給我來一碗吧。這天太熱了,真不想回那小屋子里待著去了。”
“叫三叔給你們買個大點兒的屋子唄。”
聽了婦人的抱怨,白錦兒眉開眼笑地打趣道。
“得了吧那臭男人,前幾日叫他給我買支簪子都推三阻四的,天天出去請朋友吃飯的用錢倒是很大方。”
“看我頭上這簪子了沒,那日我追著說了半天,才總算是買了回來的。唉這男人啊,只要你和他成了親,哪兒還有從前那般的體貼殷勤了。”
白錦兒笑著聽著婦人抱怨,一邊將手里的碟子遞給走過來的林信平。
“再去裝一碟瓜子。”
“好嘞阿姐。”
今天又是忙忙活活的一整天。
白錦兒收拾完了廚房從里面走了出來,林信平已經回家了,白老頭也照著慣例去打酒,此時店里只有她一人,差不多也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想到白天聽到石三娘和自己說的話,白錦兒撓了撓腦袋。
反正大部分她的私房錢都已經藏進了系統里,白老頭的錢上次買店面的時候就花了不少了,后來店里掙得錢白老頭也叫白錦兒管,所以他應該也是沒什么錢的。
這樣看來,確實是沒什么好擔心的。
沒想到城里竟然出了這樣一個小偷,怪不得說,最近街上的不良人多起來了。
白錦兒搬動著店里的椅子,又將坐榻區那邊的門關起來。
說起來,
少女的視線忽而投向了街外,此時已接近黃昏,西市的人陸陸續續回家,好些鋪子也和她一樣收了店,關了門就準備離開了。
好像好久沒見到小景那個家伙了。
夏天就快要過去了,
說要和阿翁學的那一份荷花藕粉圓子,也還沒有學會。
阿翁對他沒有去見他阿婆那件事情依舊耿耿于懷,以至于自己甚至都不敢在阿翁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這就是叛逆期的孩子嗎?
白錦兒不由得回想起前世刷手機時,看見的那些原生家庭對孩子成長造成影響的案例。
也不知道,那小子以后是不是就那樣了。
不過,倒也不是自己管的事情。
白錦兒想著,將手里的鎖扣了起來。
“吧嗒”一聲。
“吧嗒!”
生鐵打制的門鎖被撬開,隨后緊閉的屋門開了一條縫,一個黑影閃進了屋內。
門再次合緊,未被摘下的門鎖從外面看完好如初,就好像從未被打開過一樣。黑影靠在門板后面,呼吸聲很輕卻十分急促。
外面遠處,傳來隱隱約約人的叫喊聲,還有火把燃燒的聲音。
“人呢!”
“他受了傷想必沒有走遠!快追!”
隨后是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從與他只有一門之隔的長街跑過。
黑影一動不動,
直到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西市又恢復了屬于黑夜的寂靜。
他這時才慢慢地前后腳錯開蹲下,左手捂著右邊小臂的部分,
那里的布料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厚,
還濕答答的,像是被水打濕了一般。
黑影只在那里蹲了幾個呼吸的功夫,又重新站起來——他邁步往前走,雖然周圍沒有任何照亮的東西,但他似乎對這個地方很是熟悉。
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濃墨似的夜色中流曳生光。
很快他摸到了一座立著的柜子后面,又從后面摸出一個壇子。
揭開壇子上的泥封,一股濃烈的酒氣飄出來;他隨后揭開了纏在自己右臂上的布條,丟在了一邊。
左手抓住壇邊將壇子拎,其中的酒液傾斜而下,
澆在他裸露在外的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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