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白錦兒忐忑地站在裘家的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她抬頭往院子里面看去,奈何墻高難越,只能看見積雪未化的墻頭。少女不時來回地走著,摸了摸自己的發髻,又摸了摸衣角和袖口。躑躅在原地片刻,白錦兒抿了抿嘴,再一次走上前敲門:
“咚咚咚,”
“咚咚咚。”
緊密閉合的門板,紋絲未動。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從白錦兒的心底涌出,她連忙轉頭向外面跑去,鞋底踏在黃土地上,發出“踏踏踏”的腳步聲。
來晚了,難道來晚了嗎?
慌張讓白錦兒的腳步凌亂且漫無目的,
她跑出臨云坊,卻站在坊門口怔怔發愣,舉目四望。
空蕩蕩的長街上,她又該去哪里尋裘敬蘭呢
對了,去康樂坊!去康樂坊!如果是現在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
念頭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白錦兒來不得多想,大跨步往康樂坊的方向跑去。
拍打在臉上的風漸漸察覺不到寒冷,裹在厚重衣物下的身體也慢慢發熱出汗。白錦兒朝前跑著,朝康樂坊的方向跑著,
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著,
就好像此刻若是停下來,
這跳動的心臟,就會從喉頭蹦出來一般。
“錦兒?”
少女如風的身影很快地從街頭掠過,卻在聽到身后一聲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之后猛地剎住,腳步不穩,甚至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白錦兒回頭,
正看見裘敬蘭就站在距離自己的不遠處,手中抱著個包袱,
“你怎么在這里,”
“你要出去哪兒嗎?”
裘敬蘭疑惑地看著她,
看著眼前的少女嘴角微微抽搐,露出壓也壓不住的笑容,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極開心的事情放聲大笑起來,抱著肚子彎下了腰。
“跟我走吧。”
白錦兒給裘敬蘭舀了一碗粥之后,雙目放光,語氣嚴肅地看著她。接過粥碗的裘敬蘭手一僵,臉上流露出一絲感動,和難堪的神情。
“錦兒,”
“我對不起你”
“也對不起陶阿兄,和信平,和你們這么多幫我的人”
“我”
“現在就不要說這些了,”
“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讓你脫離那個火坑。”
“還有辦法嗎,我”
“還有的,”
少女語氣堅定地打斷了裘敬蘭的話,
“一定還有的,相信我。”
手中的粥碗不住傳來暖和的溫度,讓在外游蕩了一早上的裘敬蘭身子逐漸溫暖起來;她抬頭看著面前的白錦兒,
看著她遞給自己的眼神,是自己從未有過的堅持和強大。
裘敬蘭不由得心頭一酸,咬著唇用力地點點頭。
“謝謝你錦兒,”
“謝謝你”
她的手不住顫抖,粥都要從她手中的碗撒了出去。白錦兒握住她的手,白錦兒的手,比裝著剛出鍋的粥的碗都還要燙。
“不用謝,”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說完她對著裘敬蘭咧嘴一笑,兩個小小的梨渦嵌在她滿是笑容圓圓白白的臉上,裘敬蘭瞧見了,不由得也帶著淚笑了起來。她一邊用手袖擦著臉上的淚珠,一邊不住地朝白錦兒點頭。
“我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
“好了好了別哭了,這么冷的天,哭一哭都是費力氣,”
“喝些粥吧暖暖身子,”
“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東西,我都可以做。要吃什錦燴嗎?家中還有好些菜和肉,還有曬干了的木耳,我一直存到現在呢”
白錦兒在旁邊碎碎念著,裘敬蘭看她如數家珍地說著家里菜肉蛋奶東西,覺著好笑又羨慕。她拉住了白錦兒的手,對著她搖了搖頭,
“我出來時吃過些東西了,現在還不怎么餓。”
“是嗎”
白錦兒摸了摸鼻子,對著裘敬蘭嘿嘿一笑,
“不過,如果錦兒不麻煩的話,我倒是,有一樣很想吃的東西,”
“什么東西?”
“不麻煩不麻煩,反正我待在家里就是做飯的,有什么麻煩的?”
“你想吃什么?盡管和我說就是了。只要有材料,沒有什么是我做不出來的。”
說著,白錦兒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想吃,上次錦兒做的那個,”
“**羹。”
“**羹?”
聽見裘敬蘭的話白錦兒先是一愣,隨后笑著點了點頭,
“那不簡單,”
“你等著啊,我這就去給你做。哎你要是肚子餓了,就先喝些粥墊墊肚子,這粥我阿翁出去的時候才熬的,此時正是熱乎軟爛的時候,喝些最是能暖身子了,”
“角落里那幾壇子是咸菜,有蘿卜干,有,有酢茄子,還有泡梨,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你要是喝粥覺得味道淡了,就從里面挑揀些出來吃。”
“哎呀算了,我先給你挑吧——”
“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我別的不敢夸大認,唯獨這些東西卻是不敢作謙的。肯定比外面的好吃,你嘗嘗,要是喜歡,我可以將做的方法教給你,”
“啊啊還有這糟肉,是上次老叔帶我去東市時候,我從人家那里學來的。只是買不得那么好的肉和酒,便用些便宜的改了些。沒想到拿來做小菜卻是一絕,就是我阿翁,也是贊不絕口呢,”
“你要是想學,我也可以教你的——”
“啊啊你看我這人,盡顧著在這兒說這些多余的話了,哎喲我這嘴啊,”
“敬蘭你等等啊,我這就去給你做**羹來,”
“你先吃著些,先吃著些——”
說完,少女噌噌噌地從屋子里跑了出去。
裘敬蘭一直帶著笑聽著白錦兒對自己碎碎念,她看著白錦兒的身影消失在面前,緩緩地將手中的粥碗放下,理了理衣袖和裙擺。
她跪坐的端正,抬手摸了摸臉上還未消去的巴掌印,
打的狠了,
哪兒有那么容易消了?
就算不照鏡子,裘敬蘭也知道,白錦兒定是看出了什么;她卻沒問。只是一直說著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卻沒去問,
你臉上的巴掌印子是怎么來的。
裘敬蘭雙手疊放在膝蓋上,緩緩地朝著白錦兒剛才離開的方向,伏了下去。
五體投地的大禮。
“錦兒,”
她上半身匍匐在地上,語氣喃喃,
“愿你一生順遂,平安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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