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兒對著蔣六笑笑,說出的話安撫了蔣六不安的心情,
“這是店里新餡兒的饅頭,就送一個給蔣叔你嘗嘗。畢竟估計這餡兒只有這個月能吃到,要是蔣叔你喜歡,以后歡迎來吃啊。”
像蔣六這樣子吃個帶餡兒的蒸餅都小心翼翼的,
“不要錢的。”
還真是不多見。
“不要錢嗎?”
“這是送你的呀蔣叔,”
更不要說,
這還是一錢沒花,
白得的。
白錦兒做的包子都不是很大,差不多也就姑娘巴掌大小的一個——畢竟她做的餡料種類多,要是還做的太大的話,光和面和調餡料就已經很累人了。
而且這樣巴掌大小的包子還是最合適吃的大小,太大了看著就撐,許多人吃上一個加上心理暗示基本就報了;而太小的話就變成小籠包了,這樣子一個一個的賣的話,就有騙錢的嫌疑。
在蔣六這樣的漢子手里,包子的大小自然是不會達到一個巴掌那么大的。雖然如此,倒也正是剛剛好。
剛出籠的包子還帶著熱氣,蔣六張開大嘴,一口就把包子咬掉了一半。
鮮甜的餡料混合著軟乎卻不爛的面皮,在他的口腔中被牙齒和舌頭攪的四處跑動。
確實是鮮甜的,
但又不是魚或是肉類那樣的鮮甜。
是山珍的鮮甜,還帶著淡淡的卻使人回味的香氣。
幾口把嘴里的東西吞下,蔣六低頭看了看已經被自己咬出來的餡料。
白色菜綠色,不知是什么蔬菜切碎的丁,混合著同樣剁碎了的豬肉末。多汁的餡料泛著薄薄油光,讓蔬菜的餡料不至于寡淡無味。
白色的丁好像是筍,
蔣六把剩下的包子全部塞進了嘴里。
至于那菜綠色的,好像是雪菜。
沒有腌過的新鮮的雪菜,才有這樣子多汁的狀態。
吃完了包子,蔣六有些依依不舍地吮了吮手指。
香脆的油條好像都沒那么吸引人了。男人端著盛豆漿的碗吹了吹,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
“咚咚咚,”
忽然一個踏著沉重步子的巨大身影從店外面進來,吸引了蔣六的注意。那是一個胖子,身高比他矮上半個頭左右,
身寬卻比蔣六寬了快一半。
他穿著的衣服顯然料子要好上不少,圓滾滾的肚子罩在衣服底下,那鑲嵌著玉牌的革帶好像都快兜不住那大肚子了,
搖搖晃晃的讓人不禁琢磨里面裝的是什么。
最吸引人的莫過于那人滿面的大胡子,都快連到頭頂的頭發上了;蔣六很懷疑他之所以戴著幞頭,就是為了掩蓋一下他的頭發其實是胡子這件事情。
胖男人的整張臉,就好像從一蓬亂草中突兀支出來的白地面。
他長的有些異域,高鼻子高鼻梁深眼眶,
想來是胡人,卻不知為何出現在這里。
胖男人很快就找到了一處空的位置坐下,像他這么胖的人,坐板凳肯定是不舒服的。巨大的腳板踩在坐榻上,屁股落地的時候,像一座小山被丟在了地上似的。
男人坐下沒多久,白錦兒就過來了。
她手上抬著的東西可多,有油條有酥肉餅有土豆丸子,還有兩個蒸餅兩個饅頭,都是剛出鍋的熱騰騰的。
白錦兒剛把手里的東西放下,白老頭也從廚房里走了出來。他手里抬著的豆漿一大碗,足足有蔣六喝的那碗兩碗那么大。一切東西都是擺在了那個胖胡人的面前,蔣六還看著白錦兒滿臉笑容的,不知道和那個胡人說著什么。
大概是什么寒暄吧,
看這人的樣子,應該是這兒的老顧客了。
蔣六看了一眼那胡人大拇指上奪人眼珠子的翡翠扳指,默默地抬著自己的豆漿碗喝著豆漿。因此他沒看到,原本轉身要離開的白錦兒看見了他之后,又停住了腳步,回頭去和那胡人說話。
而蔣六很快吃完了自己要的東西以后,便起身打算離去。
“蔣叔等會兒!”
這一步還沒邁出去的呢,就聽見白錦兒在背后叫自己。蔣六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她,看見白錦兒幾步來到自己面前開口說話:
“蔣叔你是牙人嗎?”
“是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白錦兒突然要這么問,蔣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呼那就好,我還怕我記錯了,”
他看著少女松了口氣的模樣,然后對著自己笑笑,兩個小酒窩嵌在兩側的臉頰上。
“剛剛那位客人正從安西那邊過來的,”
“他們的駱駝有些走不動了,便想把駱駝賣了買些騾子和馬,”
“你看你有沒有路子?”
聽見白錦兒的話,
蔣六一愣。
“我,我嗎?”
“是啊,蔣叔你不是牙人嗎?”
白錦兒笑著對蔣六說:“我記著你是牙人,便和那客說了。”
“他要的數量可多,說若你都能解決的話,這駱駝也叫你幫忙處理了,”
“蔣叔要不你過去和他說一說,瞧著生意你能不能接?”
蔣六有些呆愣地看向白錦兒說的那個要和自己做生意的胡人,
那嵌在一堆毛發里的臉,對著自己咧嘴一笑。
和面前的男人解釋清楚之后,白錦兒便趕忙出去把林信平換回來。好家伙就林信平炸油條那個水平,
白錦兒都怕他把自己一鍋好面都給嚯嚯了。
白錦兒走了之后,蔣六便看向了這個白得的包子。蓬松暄軟的外皮好像一按下去的就會彈起來,看著就讓人很想抓起來狠狠地咬上一口。
白錦兒說的那一大串蔣六沒怎么注意聽,他只是聽見白錦兒說這個饅頭不要錢,便已經松了一口氣。
“真的不要錢?”
“真的不要。”
“那,多謝你了啊白小娘子。”
“不用不用。”
“這樣啊......”
“是啊,不要錢。”
蔣六自然也不會客氣,
雖然他除了早點的豆漿油條之外還買了十二個包子,但是畢竟是要在門口站上一天的,能多吃自然是要多吃些。
白錦兒不由得啞然失笑。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蔣六應該是個牙商。
白錦兒剛剛聽見林信平說蔣六找自己,便叫他先出去頂一會兒,自己進來看看男人找自己什么事情。
結果看著男人緊張兮兮的樣子,
來她店里的牙商還挺多的,有做成生意之前來的,也有做成生意之后來的——但是無一例外的出手都很大方,
特別是做成生意之后抽了傭金來的那些,揮手就是店里價錢最貴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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