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傻了。”
聽見石玉寧這樣說,原本還沒什么表情的陶陽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揚起來。
“還記得你們第一次見錦兒的時候么?”
“我真傻,真的。”
“我竟然到現在,還會在和你們出來玩的時候,選擇不吃早飯。”
“記得,怎么不記得,”
石玉寧撇撇嘴,
“但是有時候就是這么覺得,即便是同樣的一道菜的,錦兒做的,是要比旁的人做的好吃。”
石玉寧扭頭看了陶陽一眼,自己這位從小到大的好友此時臉上的神情,不由得也叫他有些感傷起來。他拍了拍陶陽的肩膀,
“那總好過站著樓梯口等吧,”石玉寧正說著呢,一個捧著盤子的小廝正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聞著那飄來的食物的香氣,石玉寧仿佛能聽見自己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
“唉,”
少年嘆了口氣,
“可叫人氣壞了。你說,明明就是那么一道簡單的烤魚,可怎么之后我再嘗無論哪家人做的,都不如那一日,丫頭做的好吃了呢?”
“我也不知道,”
陶陽臉上,也一閃而過感懷的表情,
“你打算什么時候和丫頭說那件事呢,你要去長安。”
“今日吧,”
少年說話的語氣淡淡的,他的眼神有過一瞬的失神,但隨后便被堅定替代。
石玉寧抿了抿嘴,扯起一絲微笑,
“別這么嚴肅嘛,”
“說不定,丫頭真能跟著你去長安呢?”
“畢竟她阿翁年紀也大了,這做家長的,誰不希望自己女兒未來有個依靠呢?我記得,丫頭她阿翁,是很喜歡你的才是,”
“跟著你們一家去長安,那丫頭以后,不是吃穿不愁了?也不用這么辛苦,起早貪黑的出來拋頭露面了不是。”
石玉寧的本意原本是為了安慰陶陽的,他覺得自己說的話倒是很有依據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陶陽在聽了他的話之后,神情卻變得比剛才還嚴肅起來。
“不知為何,”
陶陽開口,
語氣中帶著一絲苦笑似的意味,
“我聽了你這樣子說,”
“愈發的覺得錦兒她,”
“不會和我去長安了。”
“啊?這是為什么?”
“不知道,”
“只是一種莫名的感覺。”
陶陽說著,視線落到了孟如招和白錦兒房間所在的方向。石玉寧被陶陽的話說的一頭霧水的,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什么問題。
“那你呢?”
就在這時,陶陽又忽然開口了,只是他這次的問話,卻把對話扯到了石玉寧的身上。
“你現在,又是個什么情況?”
“什么?”
“你知道我問的什么。”
“哈哈哈,”
石玉寧把手從陶陽的肩頭拿了下來,擺了擺手,
“你們要什么時候去長安?”
“大概,過完這在錦官城的最后一年。明年年初吧。”
“是嗎?那你怕是,吃不了我的喜宴了。”
聞言,陶陽側首看向石玉寧。他說話的語氣,帶上了一絲絲的不可思議。
“定了么?”
“具體的日子是還沒定,不過,約莫就是明年,我行冠禮之后。她倒是已經及笄,無甚大礙。”
“這樣啊”
“那,”
“那位姓白的姑娘呢?”
那張俊俏的臉,在聽見陶陽說的這句話之后,一瞬間變得僵硬起來。石玉寧的喉頭有些艱難地滾動,片刻后,才聽見他輕笑一聲,緩聲開口說道:
“不過是個風塵女子,”
“逢場作戲的罷了。難不成我,還真能明媒下聘的,將她迎入府中不成?”
說出的話饒是旁人聽來,也如針尖一般厲厲,只是石玉寧的表情此時瞧起來,卻有一種風燭殘存的悲涼感和癲狂感。
陶陽望他一眼,便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怎么,”
“她容不下她么。”
石玉寧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緊了衣角;他說話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還有種濃濃的,難以忽視的嘲諷:
“就是她容得下,她家中的人,自然也是容不下的。”
“又哪里允的自己決定了的?”
陶陽暗暗嘆了口氣,知道石玉寧說的是事實,心中不免覺得難過。
“三郎,”
“你聽我說,”
“你一定要去長安。”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陶陽下意識看向石玉寧,卻見對方,用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凌然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一字一句地開口說話:
“你一定要去長安。就算丫頭不能和你去,你也一定要去長安。”
“我相信你,你會做的比我更好。”
“如果,人不能依靠自己的話,靠著別人,總是要犧牲相應的代價來還的,”
“而這樣的代價到了后面,便不是你自己能選擇的了。”
“你一定要去長安,成為一個能依靠自己的人,”
“不要像我一樣,”
“明白嗎?”
陶陽和石玉寧四目相對,久久沒有說話。
“好啦,就這樣吧。”
孟如招將手中做工精致的小瓷盒放下,端詳著白錦兒臉上自己辛苦半天弄出來的杰作,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惜我的衣裙你穿不上,不然我就把我帶來的那套備用的衣裙拿給你穿了。”
“丫頭你也真是的,”
“明知道出來玩,怎得也不挑選一套好看些的衣裳?”
察覺到少女停下了她的動作,白錦兒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想到的孟如招把自己叫進房間里來竟然就是想要給自己梳妝打扮,白錦兒不禁很是無奈。
“這兩人,”
“怎么這么慢啊——”
石玉寧和陶陽站在游舫二層向一層的樓梯口,瞧著孟如招的她們還沒有過來,石玉寧的口中不由得發出哀嚎。
“這也太慢了,”
“你說來時那么慢就算了,怎么這會子也能這么慢的?不都到這兒了嗎,這從房間里走出來,能花費多少工夫啊——”
“你說,三郎,”
說著,石玉寧的胳膊就搭到了陶陽的身上。
“別著急,”
和石玉寧比起來,陶陽的話語語氣可就平緩的多了,
“反正我們現在過去,說不定也是要等上一會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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