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的面皮并不是酥脆的,
是柔軟卻富有彈性的,
就好像十三四歲少女的肌膚。
入口的口感就證明了這塊糕餅并不是只有美麗的外表,它的內在是同樣美好,
即便你只是嘗了這第一口。
錢銀子自然是嘗不出什么材料和的面——她倒是知道里面的夾心是黑胡麻的,被研磨的極細用豬油炒過的黑胡麻,應該還發了蜜,
所以才這么香這么甜。
精心炒制過的黑胡麻已經沒了胡麻本身帶著的微微苦澀味道,
只有那濃郁的味道和香味,
誘的人食指大動。
這糕餅做的不算大,但是也沒有多小,差不多有好像白錦兒錢銀子她們這樣少女的三分之二個巴掌大小,
若是吃法秀氣些,還是能吃上好一會兒的。
不過錢銀子顯然不是這樣的秀氣的姑娘,
她兩口一個,最多在被噎到的時候因為要停下來喝水的時候,才不得不增加多一口變成三口一個。白錦兒那專門用來裝零食的小木匣里裝的這些糕餅,很快就被少女吃的一干二凈了。
看著甚至還有些依依不舍地舔著指頭的姑娘,白錦兒心想,
這人是真能吃啊,
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老趙那么能吃。
白錦兒腦海中忽然有個想法,
想叫這兩人一起吃東西,那一定是個十分有趣的場面。
“你現在吃飽了嗎。”
聽見少女的問話,錢銀子看向她,對著白錦兒咧嘴一笑,
“好飽好飽了,”
“已經好久沒有這么飽了。”
“多謝你,白小娘子。”
“嗯,吃飽了就好。”
“不過,白小娘子你這做的東西叫什么名堂,”
“好歹我在錦官城中也算是地頭蛇了的,還真沒吃到過這些菜呢。”
“難怪你們家名頭這么響生意這么好呢,”
“做的東西真是好吃。”
“謝了,”
少女微微點頭,算是接受了錢銀子的夸獎。
“我可是說真的老板娘,”
錢銀子微笑著說,同時用下巴指了指那已經空了的木匣子。
“你做的這個叫什么?味道很特別。”
“這個?”
“嗯。”
“這是我自己做的,叫作胡胡餅。”
“胡胡餅?”
“嗯。”
“這,”錢銀子的表情看著,好像是在說,這名字取的也太隨便了。
“因為這和這餅的面用了胡蘿卜汁,里面的餡料是黑胡麻,”
“所以才叫胡胡餅的。”
“那為什么不叫雙胡餅呢?”
“因為店里用雙字的太多了,干脆就叫胡胡餅好了,這樣聽起來,還好歹有趣些。”
錢銀子一時語塞。
白錦兒從坐榻上下來,準備收拾碗筷。可她的手一下子就被錢銀子按住了,錢銀子仰頭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
“做什么?”
“作為報答,我幫你洗碗吧。”
錢銀子開口,朝著白錦兒眨了眨眼睛。
“不用了。”
“不不不我說真的老板娘,”錢銀子搖了搖頭,甚是真誠地說道:“畢竟我吃了你這么多東西,要是要我給錢,我可給不起那么多,”
“不如我幫你把這些臟碗清理了,好歹能抵一點不是。”
“不用了,”
白錦兒聽著錢銀子的話皺起了眉頭,
“我不要你錢的,你吃飽了就走吧,我洗完碗也走了。”
“別這么說嘛老板娘,”
“好歹讓我幫你點兒什么,不然就算是我這樣子厚臉皮的人,就這么白白吃了你這么多東西,也是會覺得不好意思的嘛。”
沒想到這姑娘竟然還有這樣子莫名的固執,
不過,
不知為什么,她今天說的這些話,都要比那一天她所說的,有可信度的多。
“那你,會洗碗嗎?”
“當然啊老板娘,”
錢銀子笑呵呵地說,
“把別看我這模樣,洗碗擦桌子縫縫補補這些活計,可都是干的不錯的呢。”
“這樣啊,那,好吧。”
就這樣,白錦兒還是同意了錢銀子要幫自己洗碗的請求。
“盆在那里,皂角粉在那里,”
“洗碗用的抹布在那里。”
白錦兒看著錢銀子將臟碗放進盆里之后的動作十分流暢嫻熟,看來她確實沒有騙自己,是真的會洗碗,
白錦兒想了想,給了一張小板凳給錢銀子,自己也挪過一張坐在屁股底下,然后坐在了錢銀子的旁邊。
“你怎么受的傷?”
少女的視線不由得注視到錢銀子裸露的手臂上,
那上面有一顏色很深的淤紫,看形狀,有些像是用鞭子抽出來的。白錦兒看著她,不由得開口問道。
“這啊,”
“要不到錢,被老哥打了唄。”
“老哥?”
白錦兒反應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她說的應該是她的父親。畢竟在這兒,“哥”這個字,一般都是用來稱呼父親的。
“你阿爺把你打成這樣的嗎?”
“哈哈哈,他可不是我阿爺,”雖然臉上身上不少的疤痕,可錢銀子談論起來的時候,竟然沒有什么怨懟憤怒之情,就好像在說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只不過是今天中午要去哪里吃什么的話題罷了。
“我們都這些孩子都叫他老哥,可他可不是我們的阿爺,”
“我家的老頭子早死了。”
少女沉默了一下,
“節哀。”
“節哀什么,都十幾年的事情了,哪兒還有什么哀了,”錢銀子說著,抬起頭看了白錦兒一眼,
“哎喲老板娘別放心上嘛,”
“哈哈哈,又不是什么要緊的,”
“死人嘛,哪家還沒死個人的時候了。”
這話本是錢銀子自作的灑脫,可是白錦兒現在聽起來,卻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她什么話都沒說,輕輕嘆了口氣。
“你剛才說‘我們’,”
“你現在的家里,人很多嗎?”
“差不多十幾個吧,有年紀老大的,也有年紀很小的,都是老哥在各個犄角旮旯里撿回來的,有些連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姓什么,”
“叫什么。”
錢銀子洗碗的手忽然就停了。
她抬起手,手背在額頭上擦了擦,不小心碰到破皮的地方,又是吸了口冷氣。半晌,她才抬起頭看向白錦兒,對著她笑道:
“我叫錢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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