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進去了!”
驚喜的聲音響起,是一個身材纖細,穿著團紋藕荷和酡色相間衣裙的女孩子;她將手中的針線舉了起來,銀針在月光下似乎泛著微光。
她選了一根顏色和她的衣裙很是接近的絲線,
在這樣的光線下,實在是有些難看得清楚,
不過,
從她那歡快的語氣中,還是明白,她果然是第一個將針線穿進去的。
“阿娘你看!我穿進去了!”
那姑娘舉著手中的針線,興奮地朝著樓下說道。她朝著說話的方向站著一個婦人,那婦人周圍的其他人紛紛朝她們母女投去眼光,在眾人的注視下和自己女兒歡心雀躍的語氣中,婦人的表情帶著隱隱的得意。
“好憐兒,好孩子,”
“快下來吧!”
少女應了一聲,匆匆將手中已經穿好的針線丟入針線盒中,從自己坐的位置爬起來后,提著裙子噔噔噔地從高臺上下來,
母女兩人相擁在一起,
看著她們兩人歡喜的模樣,其他婦人又將自己的目光投到上面,還在努力的自家的女兒身上。
穿針倒不是十分困難的一件事情,只是水光瀲滟,晃悠的人眼睛花;白錦兒雖然女紅不好,但是眼神和手上的活計都做的還不錯——她是第三個穿完的,
將手中的針線在月光下舉起來看了看,便放回了針線盒中。
畢竟她的家長不在這兒,她自然也沒有需要謀求表揚的人。
提著裙子從高臺上下來,
因為是孟家請來的客人,所以那些夫人和小姐們對自己還算客氣,紛紛點頭示意,白錦兒也一一回應了。孟金氏看見白錦兒下來,對著白錦兒笑了笑,
“白小娘子真是快,”
“想來織女娘娘看見你手如此巧,也會十分高興的。”
“孟姨過獎了。”
因為此時孟如招還沒有成功地將針線穿好,所以白錦兒也并沒有一直和孟金氏講話,怕打擾她。只是簡單地寒暄了幾句,白錦兒便自己走到了一處比較安靜的角落,然后抬頭看著高臺上的其他人。
“誒丫頭!”
石玉寧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白錦兒聞聲看過去,正看見石玉寧和陶陽,都帶著笑容朝自己走來。
“不錯嘛,這么快,”
石玉寧來到白錦兒的身邊,笑嘻嘻地和白錦兒說道,
“雖然不是第一,但是得了第三,也是很不錯的嘛。”
“你這是夸我呢,”
聽著石玉寧的話,白錦兒不由得笑了起來,
“還是變相損我呢。”
“你看看你,我這自然是夸你啊,”
“你要這么說我,可真是傷了我的心呢。”
“去你的,”白錦兒輕嗤一聲。
“真的很厲害,”
就在石玉寧和白錦兒斗嘴的時候,一旁的陶陽忽然緩緩開口。白錦兒轉頭看向他,看見少年帶著笑,溫柔地望著自己。
和剛才和石玉寧斗嘴時不同,
聽見陶陽和自己說的話,白錦兒并沒有打趣反駁了。她抿著嘴笑了,顯然是陶陽說的話,表示了認同和接受。
兩人默默地看著對方,都沒有再額外說什么別的話了。
“喂喂喂,”
本是極溫馨的一幕,但是很明顯,旁邊有的人卻“不滿”了起來——
石玉寧懷抱著手,臉上的表情滿是嫌棄,
“我還在這兒呢,能不能收斂些?”
“還有,”
“你這也太過分了吧丫頭。怎么我說你就說是我損你,換了三郎,你就不說了?”
“那你要是平日里就好像三郎似的,靠譜些,”
“我自然也不說你。”
“嘶——”
少年故作夸張地捂住了胸口,擺出一副很是受傷的模樣。
“我可不要再獨自一人和你們在一起了,”
“真是過分,”
“二娘子呢,二娘子呢?”
被石玉寧說到的孟如招,此時依舊坐在高臺之上。她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中間恍如無物;那細小的線頭就好像是有生命似的,
卻有自己的想法,
根本不按著孟如招的想法走。
少女的動作逐漸急躁。
果然每年里,最不喜歡的就是乞巧了!
孟如招在心里這樣喊了一聲,
隨后又默默地給天上的織女娘娘說了抱歉。
不過想來,明明是織女娘娘和自己夫君一年一相會的好日子,他們夫妻在天上看著自己這么笨手笨腳的,想來心情也會不好了吧。
唉......
不過比起織女娘娘,孟如招還是更畏懼自己的母親,
她此時就站在高臺下面看著,等著自己下去呢。
想到這里,孟如招還是努力地叫自己沉靜下心來,繼續穿著手中的針線。
孟如招不是最后一個從高臺上下來的,
不過也差不多了。
她下來的時候,眼神有些躲躲閃閃,腳步也不像是平常那樣了,總是一副虎虎生威的樣子。
少女邁著不符合自己性格的小碎步走到孟金氏的面前,
“阿娘......”
她說話的聲音也很是小聲,看來,是很怕孟金氏因為自己在乞巧時的表現而責罵自己。
孟金氏看著面前低著頭的少女,
忽而無言。
但并不是因為孟如招心中想的那個原因,
只是孟金氏看著孟如招站在自己面前,乖巧的模樣,忽然想起從前,她犯了什么錯誤的時候,也會這樣子,低著頭站在他們夫妻二人的面前,
而那時候,
孟金氏還能看見少女的頭頂。
可現在,就算是低著頭的孟如招,也已經與孟金氏平齊了。這也好像是在提醒著孟金氏,這次的乞巧會,是孟如招的最后一次乞巧會了。
到了明年的時候,孟如招也會和自己一樣,成為自己的妻子,母親,
而不再只,單單是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這孩子被自己嬌縱慣了,她真的,能做好別人的妻子,打理好一個家庭嗎。
孟金氏腦海中思緒萬分,
在她的眼中,孟如招永遠都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未出嫁前,擔心她未來的夫婿挑選的不好,擔心她的親事,可真要出嫁了,又覺得是萬分的不舍。
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孟金氏緩緩抬起手,摸了摸孟如招的發髻。
“好了,”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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