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峰很快就蘇醒了,
第二天。
武閭不吃不喝守在弟弟身邊一晚上,奇峰蘇醒的時候,幾乎半個山寨里的人都能聽見這個男人帶著哭腔喊閆老太的聲音。
徐匪回來的時候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和平常一樣回來到白錦兒這兒,和白錦兒一起吃晚飯。
交談間,白錦兒若無其事地問了問有關奇峰的事情,
徐匪的表情沒有什么改變的,也只是當作茶余飯后可以同妻子討論的事情,全都告訴了白錦兒,
讓白錦兒忐忑的心慢慢地放了下來。
她知道,只要奇峰蘇醒,蘇醒之后也沒有告訴其他人他的馬發狂的原因,
那么這一次她賭的,便是成功了。
“武大兄何必這么早就回來,
奇大兄傷勢還沒有痊愈,又沒有娘子伺候,武大兄應該和大當家說一說,留在家里再照顧他幾天才是啊。”
“哎,你以為我不想么,”
武閭拿出酒壺,拔開酒壺的蓋子將里面的酒液倒入口中。他咂吧咂吧嘴,面露嫌棄之意,
“可是大當家說他已經沒事了,叫我不要耽誤自己的事情,
還說這地牢不能沒人看守,我就還是回來了。”
“啊,原來是這樣,”
白錦兒點點頭,語氣帶著對武閭的同情。
“唉,也還好,奇大兄只是腿受了傷,沒什么大礙。不是說這‘打獵’是極安全的嘛,怎么還會出這樣的事情?”
“哪兒有什么極安全的,”武閭聽見白錦兒的話,苦笑一聲,
“我們是什么人?是山賊。干的是什么活計?是殺人劫掠。這掙的是刀口舔血的錢,不說官府的圍剿,就是偶爾遇到帶著護衛的商隊,出去的那隊人里丟個幾條人命,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哪兒有什么安不安全的。”
聽著男人頹然的語氣,白錦兒知道,武閭此時心中要從這里出去的念頭已經無比的強烈,但是她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而是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慢慢在武閭的對面坐下。
“前不久我才下山,聽見山下那些人都在議論,說是最近這兒的當官的,從長安那邊換了一批過來。實不瞞你說,我早已經聽過,我們這些地方之所以能在這兒堅持這幾十年,都是因為上面從未派人來管過,
可如今既然換了一批當家作主的,我們這兒,還能再存在多久呢?
我是孤家寡人,倒也沒多想長命百歲的念頭,唯有阿娘死前交代的照顧好小峰,卻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事情,
我實在不愿他再過這樣的日子,哪怕是去給富人家打幫忙混口飯吃,也好過做個山賊啊。”
武閭儼然已經將白錦兒視作了傾訴的對象,白錦兒聽著他和自己說的這些,和那天她偷聽到的武閭奇峰兩兄弟之間談話內容所差無幾,
知道武閭此時對自己,已經是完全的相信了。
“那,武大兄有沒有想過,領著奇大兄,下山去呢?”
武閭看向白錦兒,少女的目光看著自己,真摯坦然中帶著些許的關心,
男人又向四處看了看,
周圍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了。
武閭的眉頭微皺,壓低聲音對著白錦兒說道:
“白小娘注意些,此話,可不是在哪兒都能說的。”
白錦兒趕忙捂住嘴,露出恍然的神情。
“唉,你當我不想懂帶著小峰走嗎,”
武閭低嘆一聲,低聲和白錦兒說道,“可是,小峰從小在寨子里長大,他已經習慣了這兒的生活,想要勸他離開,談何容易?”
“那武大兄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方式呢?”
“嗯?
換一種方式?”
白錦兒眨了眨眼睛,她半撐起身子,湊到武閭的耳邊,用僅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和武閭說了早已經想好的話。
男人失落的表情,逐漸被震驚所取代。
白錦兒走到院門口,正聽到院子里傳來一個女人啜泣質問之聲,
她的腳步停了停。
雖然如此,還是晚了
她的出現讓院子里爭吵的徐匪和林嬌兒住了口,準確的來說,是徐匪閉了嘴。他看了白錦兒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而這邊,林嬌兒還緊緊地拽著徐匪的衣角。
白錦兒這會子很尷尬,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后退離開兩人的視線,還是往前走假裝沒看到兩人的爭吵,淡定地回自己的屋子。
可是顯然無論是哪一種選項,
都還是很尷尬。
“額,
林娘子和郎君這是怎么了?”
三人僵持了半晌,還是白錦兒開口,打破了這令人不自在的氛圍。
“無事,”
徐匪有些僵硬地回答,看樣子這副場景被白錦兒看到,還是讓徐匪覺得有些失了顏面。他看向面前的林嬌兒,沉聲道:
“嬌娘,你先回去。”
“我不”
“回去。”
白錦兒甚少看見徐匪發怒的樣子,不過雖然現在徐匪看著面色依舊平靜,但是從男人的語氣中,她聽得出來,徐匪此時是在壓抑著自己的火氣了。
她都聽得出來,和徐匪相處十幾年的林嬌兒,更沒有聽不出來的可能,
林嬌兒抓著徐匪衣角的手緩緩松開,
她咬了咬下唇,轉身朝自己的屋子奔去。
白錦兒看著林嬌兒進屋的背影,緘默無語。
“郎君還是應當陪一陪林娘子,”
她轉頭看向徐匪的時候,這樣說道。
徐匪聽見白錦兒的話,眉頭皺起,白錦兒說話的這一刻,似乎又變回了她剛來山寨時候,那種淡然疏離的模樣,
“你自不必管此事。”
男人回答,語氣中帶著一絲賭氣似的不滿。
白錦兒看著他,笑了笑,
“是。郎君待誰,本不應該是我管的事情,只是,我畢竟身為女人,還是能明白,此時林娘子的心情。既然林娘子是郎君少時玩伴如今的妻子,郎君還是應該多多考慮林娘子一些。
畢竟,世上好似這般感情的,還是難得。”
說完,白錦兒對著徐匪行了一禮,邁步往男人身后,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與徐匪擦肩而過,男人還愣在原地,
似乎是在琢磨,剛才白錦兒和自己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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