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
白錦兒在方子霄和顧克他們那桌旁邊盤腿坐下,摸了摸頭上的蝴蝶發簪。
“做法很簡單啊,你只要用一鍋底的椒鹽就可以了。”
天高氣清,秋色宜人,
有金桂的香氣,不知從什么地方吹著過來;即便天色自然而然地隨著時間的流逝昏下去,卻不是墨汁一樣密不透風的黑,
反而有種剔透在里面。
“只需要好蝦,好鹽,好花椒。最好是蜀地產的花椒,麻度也要選的適中,不可太麻了不能入口,也不能只有個樣子,吃進嘴里全然無味。
找個好的深口陶鍋,先小火把鹽和碾碎的花椒碎焙香了,再把洗干凈了擦干凈水分的蝦埋進去。不去頭,也不去尾,
就這樣整只的埋進去,”
姑娘雙手環著自己的雙腿,就好像是在說什么故事似的,將做法娓娓道來的。
“蓋上鍋蓋。埋進去看著火候,千萬千萬不能大了,
但也不可揭開蓋子看,
全憑一個經驗。等火候到了將鍋離了火,乘著熱氣練蝦帶鹽一氣扒弄進盤子,蝦子挑揀出來擺盤,
那椒鹽把團起的塊碾碎了攤平,吹涼吹干了,下次還可以接著使用。
就這么簡單。”
顧克和方子霄兩個穿著好衣裳的少年,專心致志地聽著白錦兒說話,那專注的神情,倒好像是在堂上聽先生講書似的;直到白錦兒講完,
他們才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確實不十分難,”方子霄了然地點了點頭,白錦兒對著他一笑,
“雖不十分難,這火候一關,就非要花費好段功夫不可。鍋的材質,鍋底的薄厚,以及柴火的多少,可就需要的時間都不一樣了,
要不是做到了心明眼清的地步,火候用料都能信手拈來的,這多一點少一點,味道就大相徑庭了。
你們讀書所學那,事必躬親,不也是這個意思么?”
“咦,”
這話說的方子霄微微吃驚,
“這么說,老板娘還讀過書了?”
“讀過些,讀過些,不過自然是和你們讀的不大一樣的。”
白錦兒笑呵呵地回答,卻忍不住腹誹,
好歹自己怎么說也是正兒八經的大學本科畢業好吧,這點基礎的語文知識難道還不明白嘛。
方子霄可不知道她現在所想,只是似有所思地看了顧克一眼,
顧克接觸到他投來的眼神,有些心虧地低下了頭。
“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馬上就到宵禁的時間了,到時候坊門關了你們可就回不了家了,快走吧,我也得收拾東西關店了才是。”
“說的也是,”
方子霄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袍子。
“老顧我們走吧。”
“嗯。”
接下腰間的荷包,方子霄數出了他們今日在白錦兒這兒吃食的花費遞給了她,隨后對著她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走了老板娘。”
“得嘞,慢走不送啊”
白錦兒接過也沒數,一股腦都丟進包里;她滿臉笑容地看著兩個少年下榻穿鞋,朝街外走去的身影,
其余的客人早就離開了,也就這倆小子一直待到現在罷了。
誰知剛走出沒多遠,白錦兒就瞧見,顧克又折了回來。
這個年紀十四五毛毛躁躁的小子,
有些扭捏地走到自己面前,
忽然雙手在胸前相叉朝著自己行了一個禮。叫白錦兒一吃驚。
“哎喲,你小子這是做什么無緣無故的,我可沒什么東西能給你的啊。”
她照例是戲謔,卻見著眼前少年的臉一瞬間漲紅了。
“對不起阿姐。”
“這從哪兒說起了,你何時對不起我了?”
“反,反正就是對不起,”顧克語速很快地說著,道完歉之后也不顧白錦兒說什么了,轉身就朝著他們剛才離去的方向跑去,
倒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后面追著他似的。
瞧著顧克一溜煙消失不見的背影,白錦兒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哈哈——,實在是有意思的孩子啊。嘛,這么點小事都能叫他和我道歉的,看來這孩子也挺乖的嘛,
不錯不錯”
雖然剛才面對著顧克白錦兒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但顯然,現在白錦兒的心情好多了。
她口中哼著不知道什么曲調的歌,愉悅地收拾碗筷去了。
“這樣的公文也好意思寫來叫我看?!”
陶陽“砰”的一聲將手中的文章拍在了桌子上,冷靜了幾秒之后想了想,他還是把那張紙又抬了起來,
然后,
“狗屁不通!”
又是“砰”的一聲,
驚地才走到陶陽屋外的陶金氏差點把手里端著的蓮子銀耳羹灑了。
“這是怎么了,怎么發這樣大的火氣?”
沒有敲門,陶金氏推開門走進屋子,
陶陽原以為是奴婢正想發火,瞧見進來的人是陶金氏之后,剛到嘴邊的叱咄又咽了下去。
“沒什么阿娘,公事。”
“知道你盡躬竭力,但也不要氣壞了身子才是。來,這是廚房剛剛燉出來的蓮子銀耳羹,正好吃些,平平心火。”
“我知道了阿娘,你放那兒,我得空的時候會吃的。”
“你這孩子,這正是要剛燉出來的時候吃才好呢,待會兒擺冷了吃下去可傷胃。”
“我現在不是沒工夫嗎阿娘,”陶陽伏案閱文,即便是和陶金氏說話,也沒有抬起頭來,陶金氏不由得有些不悅。
“只是幾刻鐘的功夫罷了,那些公文又不會跑了”
“阿娘——”
“好了好了,隨便你罷,當我白操心了你這孩子,一點兒都不領情。”
陶金氏將手中瓷碗放下,原本還想說些什么的,但看陶陽根本沒有搭理的意思,生氣地抿著嘴出了房門。
才一出門,正瞧見大白日已然有些醺醉的陶隱竹,
剛才沒同兒子發出來的氣,立馬朝著丈夫發了過去。
“你瞧瞧你青天白日的像什么樣子!就是官事清閑也該出去四處交際一下才是,成日里就知道喝酒!
生生氣煞為妻!”
說完陶金氏抬手,在還沒反應過來的陶隱竹腰間掐了一下,便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口中似還抱怨著什么。
留下醉意朦朧,
又莫名其妙被泄了一頓火氣的陶隱竹,疑惑地撓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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