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娘子點的石榴乳凍”
巴掌大小的青色瓷碗端到了婦人的面前,白錦兒笑呵呵地說道。里面盛的是顏色雪白的奶凍,也就是現代社會隨處可見的牛奶布丁一類的東西——只是這時候還沒有吉利丁這種東西,不過有相似的龍晶粉,
但龍晶粉造價昂貴,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的。
但白錦兒不一樣,
她可以買,
買一點兒錢都不需要的吉利丁片。
凝固的恰到好處的奶凍有著瑩潤飽滿的光澤,原本應是流動的乳白顏色,此時是被包裹起來的,單單從外觀來看似乎只需要用勺子輕輕一挖,就能從里面流淌出甜美的**。
乳凍上點綴著錢幣大小的紅色膏體,
如同是剛拋去表面灰層的水晶一般,與下面的乳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紅色,白色,
白錦兒還在下面放了一小片翠綠的薄荷葉,
還沒有入口,便已經叫食客賞心悅目了。
“呀,果然是新品。這顏色還真是好看,就好像是銀樓的寶飾一般。”
眼前婦人雙眼發亮,忍不住端起小碗來細細端詳。
“唉我說白小娘子啊,你做的這些點心,怕是進那大些的飯莊酒樓都綽綽有余了,何苦窩在這樣偏僻的小巷子里呢?”
“哈哈不瞞幾位娘子說,
我們店鋪預計明年便搬走了。”
“搬走?”“搬走!?”
“搬去哪兒?難道不做了嗎?”
“不是的,”白錦兒搖搖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是打算去租更大些的鋪子,現在這個鋪子小了些。”
“啊——”
這一桌的婦人們頓時來了精神,開始一人一句嘰嘰喳喳起來:
“這不是很好嘛,白小娘子這兒東西好吃就是地方太小了,有時候想叫些朋友來卻坐不下,”“正是正是,座位太擠了,像我們這幾人來都擠得很,冬天好歹和暖和,夏天的話就真受不了了。”
“娘子們擔待些,”
少女笑著點頭,
“等以后換了地方,還需要各位多多關照才是。”
“自然自然”
從一群客人里退身而出,白錦兒呼了口氣,她邁步走到劉饕身邊,把手里的托盤擺在了柜臺上。
“接下來你去吧劉叔,我休息一會兒。”
“行,你坐下吧,”劉饕順手把托盤拿了過來,打了個哈欠,
“對了,又有客人要你做的那個什么,什么石榴凍了。”
“好。”
“不過你還真有本事啊小丫頭,我還當你說能把那些酸石榴拿來吃了是開玩笑呢,你從哪兒學來那么多東西的?”
“還能和誰學的,和我阿翁唄,”
“是嗎,”
男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代替白錦兒去侍應外面的客人,白錦兒則活動活動了肩膀,邁步走進了廚房。
劉饕買來的那一大筐石榴這幾天已經全部用完了,
如今本就是石榴的應季,雖然買的是酸石榴,但多虧白錦兒那不要錢似的白砂糖數量,酸石榴已經變成了石榴果凍石榴汁石榴果醬等一類可以用來做各種各樣小點心的配料,
店里的生意,這幾日也異常的好。
不過雖然生意好了是好事,
但白錦兒最近,又感覺自己的眩暈癥有要犯的趨勢。
也許等有了自己的鋪子之后,能稍微比現在輕松一些吧。
正準備把客人點的石榴果凍端出去給人家,白錦兒眼睛余光一瞟,好像看見了廚房窗子旁邊擺著什么東西,
吸引了白錦兒的目光。
“這是什么?”
她走了過去,
在看到是什么東西擺在窗臺上的時候,白錦兒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一個,口袋,
白錦兒認識這個口袋,
這不就是那天晚上被那個小賊拿走的裝著錢的那個口袋嗎!
放下手里的碗,白錦兒一把抓起了眼前的東西,
丁零當啷的聲音響起,
里面并不是空的,竟然是有東西的,
有錢!
白錦兒連忙拉開了口袋,看見里面果然裝著銅錢;雖然沒數,但她快速地掃了一眼,幾百錢是肯定有的。
這,這
“小白丫頭,你在做什么呢?客人點的石榴凍呢?”
“啊!來了!”
她下意識地把口袋收進了系統里,端著石榴凍出了廚房。
“你聽說了嗎?祁符那小子,竟然和容家小娘子定親了!”
“什么?!難道不是少卿”
“噓”
陶陽走在司府寺院中,聽到了角落里傳來的竊竊私語聲;他沒有回頭,腳步也沒停,繼續朝前走去。
他并不在意這些流言,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王家竟然這么快就已經做下了決定。
如今圣人還在位,
但或許,
已經不會在位太長時間了。
瑯琊王氏,關隴貴族,
當真會袖手旁觀,李唐江山被竊嗎?
想到這里,陶陽的眉頭不由得皺起。
古往今來改朝換代,難免的是尸橫遍野,流血成河,難道這一次,就會意外嗎?
那位在洛陽已加封圣母神皇,在長安的這位已形同虛設;瑯琊王起兵博州,越王起兵豫州一應,本以為能得天下號令跟隨,誰知不出一月便悉數折損,
兩位王爺敗死。
除瑯琊、越兩王之外,韓王李元嘉,魯王李靈夔,黃國公李撰,東莞郡公李融,常樂公主等皇室宗親,也皆死于酷吏之手,親信悉數翦出,
或許原本還有蠢蠢欲動規劃之人,在見識到天后如此狠辣果決之手段后,怕也沒有那“勤王”的膽量了。
或許這也是為什么,
原本高傲不同外人結親的關隴一系,也逐漸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吧。
陶陽不由得回想起當年從錦官城出來時,公孫先生對他說的那番話,
可嘆當年高祖太宗之雄姿,如今卻再無相應子孫,
想必老師,
一定會這么想吧。
但陶陽憂心的,卻不是這個。
他只怕國內朝局動蕩會惹來異族謀心,他只怕戰火連累的是普通老百姓,不知又有多少村莊田地,會毀在戰馬鐵蹄之下。
若說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那么這皇位究竟誰來坐,
似乎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面前響起了腳步聲,陶陽抬起頭,
瞧見祁符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袍,與自己相對而來。
他們沒有打招呼,只是彼此頷首示意,
擦肩而過,
沒有一人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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