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相信他的話了?”
“我倒寧愿我相信他的話了,”
白錦兒坐在高凳上泡著腳,一邊打著哈欠。
“偏偏我親身見過宋桂香,那孩子的問題,可不像是這位父親說的這樣單純。”
“哦?”
陶陽聞言,原本深埋在書間的他抬起頭來,一臉的好奇,
“愿聞其詳。”
“宋桂香這孩子,是我見到過性子最別扭的孩子。每和她多見面一層,我就越覺得她性子古怪別扭。脾氣乖戾暴躁,待人也極盡輕視毫不講禮,
我常聽聞她從前出行喜好呼朋喚友大擺排場,往往招搖過市,但對于她的那些朋友,她也不見得有多么的親密和尊重。更不要說坊間傳聞出的,她常常在家里大肆破壞亂發脾氣,聽聞最嚴重的,甚至差點將自己的臥房都點了。
光這些事情,就可以看得出,她要不是一個天生的壞種,就是在成長至今的過程中,缺失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
“這么說,錦兒是認為宋家的小娘子并不是就這么壞的?”
“當然不是。”
白錦兒抬頭看他,小小的得意讓她飽滿的額頭一動一動的。
“如果她真是那么壞的人,你以為我還有那興趣和她單獨喝那幾次酒嘛。而且就在她阿爺找我來不久,我又和獨自一人來的她說了好幾次話,察覺到她對她阿爺來找我這件事情絲毫不察。而且我也發現,她同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越發將那種暴戾,轉變成了傲嬌。”
“傲嬌?那是什么意思?”
“額,就是,又傲氣又嬌氣。”
“嗯?”
“比如說吧,我雖然很喜歡你,但是我不會告訴你我很喜歡你,我反而要在你面前裝出我不喜歡你或者是討厭你的樣子,但是卻能從各種細小的地方,能看出我對你有感情。這就叫傲嬌。”
“哼恩,”陶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么說,她喜歡你了?”
“傻子呀你是,我這只是個比喻好嘛。”
“那娘子可喜歡我?”
“不喜歡。”
陶陽臉上的表情頓時變成了恍然大悟。
“哦,那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傲嬌。多謝娘子現身說法。”
女人朝著陶陽翻了個白眼,接著說道:
“別打岔。
我說的意思是,即便看得出來她很像像尋常再普通不過的小姑娘一樣,有尋常再普通不過的好友和交際,但她在表露出來的時候,
卻堅持著她那種不可一世又乖張的模樣。
我看得出來她正在矛盾,正在掙扎,只是有些東西相比她渴望的現在正在得到的,在她的心中有什么東西是更加根深蒂固的。
但這種改變是好的,矛盾也是好的,
若是天生的壞種,她只會覺得我這種人可笑,這種矛盾和改變,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她的身上。”
“你說的有些道理,”
陶陽顯然已經完全被白錦兒說的話給吸引了,他放下手中的書本,面帶笑容地支著腦袋聽著自己妻子說話,
“但娘子有沒有想過,說不定宋家小娘子在是天生壞種的同時,甚至還能很好的掩飾自己,就連你也看不出來呢?”
“偽裝只能偽裝一段時間,如果能偽裝一輩子,那偽裝也就變成了真實的東西了。
況且宋小娘子要真有這樣的本事,那我相信即便是所謂商籍出身,也難以限制她做出些什么大事吧。”
男人修長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下巴,發出幾聲好似贊同的輕噫。
“話回正宗,
我就覺得宋桂香肯定不是無可救藥的壞孩子,她阿爺對她的教養缺失,肯定比他自己說的多太多了。
而剛才說的那些是對她內心的揣摩,但有一點卻能讓我加深我的確定。
你知道我和宋家小娘子第一次見面時她是什么樣子嘛?
那時候,我剛剛將她從水里撈上來......”
“什么?什么撈上來?”
陶陽一瞬間捕捉到了女人話語中的關鍵詞,皺著眉頭開口問道:“你從什么水中把她撈上來?”
“嗯?我沒跟你說過這個事情嗎?”
白錦兒伸著手,艱難地夠著旁邊桌上的葡萄;好不容易揪下一顆,她直接把那顆葡萄丟進了嘴里。沒她小菜園種出來的甜。
“上年龍舟會,我碰巧遇到宋家小娘子落水,就把她撈上來了。”
“龍舟會?你去龍舟會?”
“對啊。”
陶陽一愣,回想起那時候自己也在龍舟會,竟然沒有遇到她!
如果那時候就遇到,還需要耽擱到現在嗎......
“三郎?”
“嗯?啊,”男人回過神,他搖頭,繼續皺著眉頭看著白錦兒,
“下次不要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辦?”
“那不是重點,你好好聽我說,”
白錦兒擺了擺手,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一副神智不清的樣子;旁邊有個大娘告訴我說,她怕是吸食五石散剛行了散,所以才會昏昏沉沉的,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才落了水。”
“五石散?”
聽到這里,陶陽的語氣總算是嚴肅了起來。
“五石散......
五石散,難怪了。雖說官方一直禁止這樣的東西,但私底下,卻還是有不少手腳不干凈的人在私自流通。宋家,能弄到也不奇怪。
可若她吸食五石散......”
“她戒了,”
陶陽話還沒說完,白錦兒就篤定地打斷了男人的話。
“我敢保證,她戒了。”
這一次陶陽看她的眼神就復雜了些,
夫妻倆對視半天,陶陽率先嘆了口氣打破沉默。
“你呀。”
“總而言之呢,就算那人做阿爺的心思不是假的,但我想也不會是一心一意,至于其中有幾分呢,那就要看他之后的所作所為了。
唉說白了,真不知道我這么一個小小的食肆老板娘,到底是哪里吸引宋家注意了,給我好好的日子增添這些讓人多想毫無作用的念頭。”
白錦兒低頭踢著盆里的水,已經差不多涼掉了;她打算擦擦腳上的水就起來的,一雙手卻已經遞過了帕子來。
“好了,不要又濕著腳在地上走了,都說了多少次了,可是會著涼的。”
陶陽說著,在白錦兒身邊蹲下。
“別動,
水都弄得到處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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