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輝也開始忙起來了，整日整日的不在家中；王夫人素來不喜歡謝黎在她面前晃悠，從來也不曾讓謝黎前去清輝閣，只有在福榮閣中向陸老夫人請安之后，她們能有一面之緣。

而陸老夫人，也不知曉該同謝黎說些什么，只能安安靜靜的躲在福榮閣中，日日聽著謝黎的一舉一動。

謝黎看著院墻旁趴著的迎春花一朵朵凋零下去，到了盡頭，她懶懶的將書卷擱置在桌上，卻沒想那書卷打了個滾兒，“砰”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謝黎嘆了口氣，驚蟄和白露都在外面，她便只能自己從美人椅上站起來，蹲下身，低下頭，將那書撿了起來。

垂眸間，腕上那幽碧淡藍的鐲子落入眼眸，謝黎微微一頓，唇角不自覺泛起一抹幽淡的笑意，本就馥郁的容顏瞬間染上了胭脂色，更顯得眉目如畫。

白露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雖然姑娘生得好，這是盛京城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是看到這樣閑適又美好的畫面，白露還是忍不住在心頭暗嘆了一聲。

“姑娘，小豆子來了。”白露上前，笑道，“姑娘怎的又沒穿鞋？”

謝黎低頭，繡花鞋東歪西倒的倒在美人椅下面，自己只著了一雙素白的襪子站在地上。

不知想到什么，謝黎臉上的笑意又濃厚了幾分。

“無妨，我這不是穿著襪子嗎？”話雖如此，謝黎還是由著白露將那繡花鞋穿上，才慢慢道，“讓那小家伙去耳房吧。”

說完，謝黎慢慢往外間走去，等在外面的驚蟄得了信，帶著小豆子三步做兩步，先到了耳房候著。

小豆子尚還有幾分惴惴不安。

他的腿已經好了有一段時間了，可是謝黎一直沒有喚他做事情。

云溪閣中除了謝黎之外，便是驚蟄和白露了。謝黎原本的奶嬤嬤余媽媽，原本也是這云溪閣中能說得上話的一個人，可是年前便回了臨汾老家，托人帶信說還需一段時日才能回來。

謝黎并不在意，她并未見過這位嬤嬤，自然也談不上什么親近。

以是，謝黎未發話，驚蟄和白露自然也不敢擅自做主，便由得小豆子在后廂房又待了許久，待到小豆子心生不安，這才自己找上門來。

耳房中，謝黎接過驚蟄奉上的茶，轉頭看去，小豆子已經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了。

他喚道：“姑娘。”

終究是不一樣了，謝黎心中有些酸澀，緩緩抿了口茶，她才似不經意道：“先起來吧，別動不動就下跪。”

“是，姑娘。”小豆子低垂著腦袋，站了起來。

“你想要做些什么？”

謝黎想著從前，小豆子是在卿卿館中跑堂的，所有人有事情都可以叫他去跑腿，廚房的泔水滿了，哪個姑娘的胭脂沒了，亦或是哪位客人想要某酒樓的小食……小豆子就像是一免費的勞動力，只要媽媽愿意施舍一星半點的食物，便可買的小豆子半生宿命。

“我……我會燒火，擇菜，也會看門，做一些灑掃的事情。”小豆子想著這高門貴府自然不像是卿卿館那樣，需要自己東奔西走，遂撿了些日常的事物來說。

“但憑姑娘吩咐。”

謝黎垂眸，盯著那打旋兒的茶沫沫，有些愣神。

耳房靜了片刻，驚蟄疑惑的看了謝黎一眼，小聲提醒道：“姑娘。”

謝黎驀然回神，“哦，那就是什么都能做了……你今年多少歲了？”

她在想，小豆子今年是多少歲了呢？

八歲，九歲？

“回姑娘，我今年十二歲了。”

什么？

十二歲？

怎么可能是十二歲呢？

謝黎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喃喃重復道：“十二歲？”

小豆子點頭，斂眉垂首，“是。”

不對啊，謝黎記得，那一年冬，她去行刺老皇帝的那一年冬天，她還給小豆子過了一次生日的。

“姐姐，過了年，我就快十歲了，很快我就長大了，當時候就能保護姐姐了。”

“我們小豆子，不管再大，都是姐姐的弟弟。”

是的，她記憶中的小豆子，似乎小了好幾歲……

腦中有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面前這個孩子似乎真的不像是八九歲的樣子，怎么回事呢？

謝黎的腦袋有些疼，目光有些空洞，有些零碎的片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教她抓不住。

“嘶”，出神間，謝黎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那茶水，茶水有些燙，謝黎驀的回神，才發現身旁的三個人都以一種擔憂的目光看著自己。

“姑娘，您身體不舒服嗎？”

“啊……沒有……”謝黎眨眨眼，“我在想讓小豆子做些什么……白露？”

“姑娘，小豆子年紀尚小，不若讓他跟著府中侍衛學些功夫。”

白露想的周到，小豆子這樣的年紀，若是個小姑娘倒是可以攏到這云溪閣中做些灑掃啥的，可惜是個小伙子。

在這云溪閣不太合適……

“那……小豆子你愿意去嗎？”

“愿意的。”小豆子語氣帶了幾分雀躍，有些掩藏不住心底的歡喜。

謝黎突然想起，小豆子以前是說過，等他長大了，他一定會好好保護姐姐的。

保護一詞，自然是需要些武藝傍身的。

謝黎鼻頭陡然一酸，不禁帶了些鼻音：“那你便去吧。”

想了想，謝黎又向白露道：“我們侯府應該有武功不錯的侍衛吧？”

“有些是侯爺從戰場上帶下來的老兵，自然是不錯的。”白露明白謝黎的意思，笑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給小豆子找一個好師傅的。”

“好。”讓白露把小豆子安頓好，謝黎坐在云溪閣中卻是有些不得勁兒。

腦海中那隱隱綽綽閃過的片段，到底是什么呢？

為何小豆子已經十二歲了呢？

她是去年……行刺老皇帝的嗎？

南楚十二年……

沒錯啊，南楚十二年，她十五歲，剛剛及笄的年紀，難道有什么不對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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