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護了，我真的護了……我只是害怕，害怕……”

顛三倒四的話語中，陸老夫人無不是表達一個意思：當初謝黎的娘親顧翩躚，是為了平南侯的榮華富貴和謝黎的性命，生生被逼死的。

謝黎頓在原地，有些愣神。

王夫人不露痕跡的覷著謝黎的神情，卻是沒能從謝黎的臉上看到一星半點的愧疚亦或是憤怒。

她回身，走到謝黎身邊，聲音有些僵硬：“黎兒，你難道就不傷心嗎？”

謝黎茫然看著王夫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難道不為你祖母的所作所為感到憤怒嗎？”王夫人的聲音已經慢慢提高，嗓音漸漸尖細起來。

謝黎愣神看著王夫人，倏忽唇角突然綻出一個笑容，“母親，這就是你逼瘋祖母的目的？”

王夫人眼中的憤怒迅速被驚愕所代替，“你說什么？”

“我說，您逼瘋祖母，就是為了讓這真相大白于天下，因為我的存在，我的娘親顧翩躚才會自盡的。”

王夫人眨眨眼，恨聲道：“難道不是嗎？”

謝黎垂眸看著已經神志不清的陸老夫人，嘴邊泛起一個悲涼的笑容，“可是你又是站在什么位置上同我說這些話呢？”

顧卿卿不是謝黎，會因為此事而感到震驚，但是并不會因此愧疚。

被顧翩躚以生命護下來的謝黎早就魂歸九幽了，可憐陸老夫人卻仍是以為自己好好護著她了。

謝黎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端坐在上首的陸老夫人那厭惡冷淡的表情，果然是有淵源的。后來見謝黎越發有了體統，所以心中的愧疚才慢慢浮了上來吧。

王夫人冷笑一聲，“我是誰，我是你的母親，是你娘親顧翩躚的妹妹。”她眼中似乎有淚，“你們這座侯府負了她，踩著她的皚皚白骨成就了今天的位置，我難道不應該讓真相大白于天下嗎？”

謝黎漫不經心的表情觸怒了王夫人。她本就不善謀略，被謝黎一激，心中的話便“唰唰唰”的直往外冒。

“若不是為了你，我姐姐定然不會在雙十年華就遺憾自盡，你難道就沒有一星半點的愧疚嗎？”

“若我有愧疚，又當如何？”

“你就應該同我一起，殺了這老妖婆，毀了這平南侯府！”王夫人眼中閃著瘋狂的光。

謝黎攥緊了拳頭，“如何毀了平南侯府？”

“自然是毀了謝輝啊，可惜那個女子本沒能殺掉謝輝，否則今日不僅能見到老妖婆瘋癲的樣子，還可以讓謝輝到地底下去給我姐姐磕頭認罪。”

“你做的，不是謝恬做的嗎？”

“呵！”王夫人冷笑一聲，神色間竟然也有些癲狂，謝黎心中一驚。

“那個小妮子怎么可能知道我姐姐的容顏呢，不過是借她之手罷了。”

“那……謝恬呢？”

“大姐姐，你在找我嗎？”謝黎話音一落，門口便出現一嬌小玲瓏的身影。

謝恬言笑晏晏的站在門口，以手掩唇，輕笑道，“大姐姐，好久不見啊……”

她扭著腰，風情萬種的走了進來，“數日不見，大姐姐竟然憔悴至此，教妹妹好生擔心啊。”

謝黎眉心一跳，果然是引狼入室了。

“母親，辛苦你了。”謝恬走了進來，慢條斯理的站在王夫人身邊，“您放心，謝輝定然是逃脫不過的。”

“母親，你有沒有想過，阿運和阿晨怎么辦？”謝黎不理謝恬，只是一眨不眨的望著王夫人，“若是父親出了事兒，難道阿運和阿晨就能好了嗎？”

提到謝運和謝晨，王夫人面上果然閃過遲疑之色。

“阿運和阿晨，我自然會保護好的。”王夫人咬咬牙，“阿黎，我再問你一句，你愿不愿意為了你娘親，把這老妖婆送下地獄？”

謝黎站在原地，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夫人，我娘親拼了性命留下我，便是讓我這些年被你們作踐的嗎？”

“你這樣，她該有多傷心啊……”

她該有多傷心啊……似有一聲幽幽的嘆息在風中消散，王夫人只覺得自己恍然間似乎聽見了姐姐顧翩躚的絕美嘆息。

“會……傷心嗎？”事當臨頭，王夫人突然有些愧疚。

這些年明里暗里養壞了謝黎，姐姐真的會傷心嗎？

“母親，您可別聽謝黎瞎說。翩躚公主被平南侯府踩進泥里，她的女兒知道了真相也不愿意替她報仇，她才是傷心呢。”

謝恬話音落，果見王夫人的神情堅定起來。

謝黎嘆了口氣，千里之堤毀于蟻穴，這句話果然是有道理的。

“你待如何？”謝黎望向謝恬，終于對她說了第一句話。

“放心吧，大姐姐，我并不會要你性命的。”謝恬笑看著謝黎，“王爺很欣賞你，想接你過去一趟。”

她姣好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甘，很快就恢復了笑容。

“蕭璟呢？”

“世子很快就會回來同你見面了。”

“玲瓏呢？”

“玲瓏……”謝恬略微一頓。

“難道不是玲瓏給你的藥蠱嗎？”謝黎冷笑一聲，“別當我是傻子。”

“玲瓏圣女……自然很快也會回來的。”謝恬笑意盈盈，“現下不該姐姐關心這些。”

謝恬說著，一把扯起陸老夫人的衣領，轉頭看著謝黎，“大姐姐，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殺了這個老妖婆。”

“娘，姐！”而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凄厲的呼喚，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謝晨滿臉是淚，身后向媽媽和琳瑯正死死掰著門框，轉身看著屋中的人。

“大小姐，快走啊！”

而很快，兩個人便被門口的守衛拖了下去，只剩下“快走啊”這三個字久久回響在院中。

謝晨沖到謝黎身邊，紅著眼將謝黎護在身后。

“娘！”她滿臉是淚，“您到底在做什么？”

王夫人驚愕一瞬，面上瞬間堆積起怒氣，“謝晨，給我過來！”

謝晨搖搖頭，倔強的同王夫人對視。

一旁的謝恬只是起初微微一愣，回過神來便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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