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晨她還好嗎？”

謝黎搖搖頭，“她這些日子基本算得上是不吃不喝，整個人幾乎已經瘦得脫了骨。你……去看看她吧？”

謝運點點頭，朝著清輝閣的方向走去。

謝黎沒有跟上去，他們是孿生雙胞胎，自然更能心有共鳴。

清輝閣，謝晨無神的坐在廊下，雙眼無神。

半夏和秋霜捧著一小碗肉糜粥，正在低聲勸慰謝晨。

若是往常的謝晨，吃便吃，不吃便不吃，根本就不可能有二話。若是身邊丫頭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她定然是會風風火火一陣怒罵懟過去。

可是如今，她只是輕輕笑著搖頭，道：“半夏，我也很想吃東西，可是我吃不下去，一吃飯我就會響起母親在我面前濺血的模樣，我就覺得很難過。”

她的語氣清清淡淡，但是整個人已經忍不住干嘔起來，縮成一團伏在椅子上，像是一只小蝦米。

“小姐，您還好吧？”半夏幾乎已經帶了些哭腔，一手放下瓷碗，另一只手輕輕撫上謝晨的后背，“奴婢不勸您了，不勸您了，好不好？”

秋霜跪在椅子旁邊，以手抹淚。

謝運走進清輝閣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心臟立馬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拴在了一起，幾乎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阿晨……”他腳下一軟，只覺得頭暈腦花，忍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謝晨聞聲抬起頭來，有些木然的看著謝運，倏忽回過神來，面上陡然出現一絲驚喜之色。

“二哥！”她“唰”的一下子站起身來，卻因為一直未曾吃飯，雙腿一軟猛地往前撲去，“咚”的一聲跌倒在地上。

“阿晨。”謝運心急，剛一起身腳下又是一滑，又摔了下去。

兩個人雙雙趴在地上，四目相望，豆大的淚珠簌簌滾落，帶起熱氣騰騰的白汽在風中飛舞。

半夏急忙扶起謝晨，秋霜便一個箭步沖上前將倒在雪地中的謝運扶了起來，然后將兩人扶進了暖洋洋的屋子。

“二公子，小姐，抱著手爐吧，會暖和些。半夏給兩人各塞了一個手爐，然后拉著秋霜便出了門，給久違重逢的兩兄妹留出了說話的時間和空間。

然而兩人只是靜默著相對坐著，半晌后，謝運起身將溫在小爐上的肉糜粥端了起來，也不說話，只是溫柔的用勺子挖了一勺，遞到謝晨的嘴邊。

謝晨默默的看著謝運，艱難的從唇角扯起一個笑容，張開了嘴。

一口又一口，兩人靜默著相對無言，一勺又一勺的進行著，很快那一碗肉糜粥便到了盡頭。

“哥哥，我們的娘親沒了。”吃到最后，謝運溫柔的拿起手帕替謝晨擦嘴時，謝晨一把抓住謝運的手腕，微微仰頭看著謝晨，眼中是一片絕望的灰敗，“我們的娘親，就那樣“唰”的一下子撞在了刀鋒上，那血……好多好多的血濺在我的臉上，身上……我救不了我們的娘親……”

“晨晨。”謝運哽咽著一把將謝晨抱入懷中，“哥哥在這里，哥哥在這里。”

謝晨的腦袋枕在謝運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院中灼灼盛開的梅花。

“真的……那血紅得很，我每次一閉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娘親倒在血泊中的模樣……哥哥，她在笑啊，娘親還在笑……”

“哥哥，娘親做錯了……她為什么要做錯呢……”說著說著，謝晨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為什么啊……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謝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謝運便由得謝晨伏在自己肩膀上，任由那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肩頭。

他知道，他的妹妹，真的撐得太久了。

放肆的哭聲從屋中傳出，半夏和秋霜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睛，“二少爺回來了，我們小姐才算是有了依靠。”

消息傳到云溪閣的時候，謝黎也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還好謝運早早回來了，否則不知道謝晨這小丫頭會將自己逼到何種程度。

有些傷害，只有站在同一角度的人才能夠感同身受。她謝黎，話說的再好聽，都不是那劇中人，本來應該是劇中的人，早就已經魂歸九幽了。

“謝恬的消息有查到嗎？”謝黎捧著碗，突然問道。

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謝恬這一禍患，終歸是她放虎歸山了。

當初若不是她要利用謝恬與蕭逸達成共識，謝恬沒有機會能夠搭上宸王這一輛馬車，說不定……

想到此處，謝黎阻止了自己繼續想下去的念頭。

逝者已逝，再懊惱這些過往并不能再說明什么。

“據說宸王和謝恬已經退出了盛京城。”驚蟄將從夜楓處得來的消息一字一句告訴了謝黎，“世子已經追蹤到了盛京城外的一處寺廟，好像叫做無良寺。”

“無良寺？”

“嗯對，夜楓那家伙是是這樣說的。”驚蟄點點頭，肯定道。

謝黎輕輕笑了聲，“果然，西山無良寺那邊就是他們的大本營。”

話到此處，外間又有小丫頭前來稟報，“大小姐，錢莊的掌柜錢三先生前來拜訪。”

“誰？”

“錢三先生前來拜訪大小姐，說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訴小姐。”

謝黎想起顧清風對她說的話，難道這么快就找上門了嗎？

“好的，請錢三先生在偏廳等候吧。”謝黎點點頭，輕聲吩咐道，“奉茶好生伺候。白露，替我更衣。”

沒一會兒，謝黎便出現在偏廳中，錢家錢莊是盛京城中最大的錢莊，說是掌握了盛京城的命脈也不為過。

謝黎在門口站定微微仰頭往里間看去。

錢三先生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正微微躬身彎腰，微笑著看向謝黎，整個人充滿了儒雅之氣，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謝黎揮手，屏退了眾人才緩步走了進去。

錢三先生眉眼一揚，眼中便出現了些許欣慰和笑意。

“公主殿下，臣下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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