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處于怎樣的心理。

在謝黎昏迷后，他放過了清塵和蘇和。

在攻入皇宮后，他也放過了蕭澤和沈夢。

在平南侯謝輝帶領著從軍隊中反叛的人攻擊自己的時候，他也沒有要把謝輝趕盡殺絕的念頭。

即便是在父皇逼迫的情況下，他還是做了這樣放虎歸山的事情。

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可是看到此刻謝黎面上漸漸緩和的神情，他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他是真的……愛上這個女人了。

謝黎的確沒想到蕭璟會如此輕易地放過她身邊的人，沉默片刻仰頭看著他，眼眸中有些疑惑和不解。

“蕭璟？”她突然靠近了些，蕭璟只覺得自己的呼吸猛地一滯，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那樣昳麗的眉眼在眼前陡然放大，清甜的氣息和著屋中香甜的花果香，教他忍不住期待下面的發生的事情。

然而容顏雖是熱烈昳麗，眼底卻是一片春花回雪般的清冷，只見她紅唇微啟，嘴角微微往上一翹：“你愛上我了？”

這樣冷淡的語氣，間或夾雜著看透了他心底情緒的輕視和嘲諷，將他方才升起的期待擲到地上，一點點用腳碾了個粉碎。

“謝黎。”蕭璟的聲音有些顫抖，倔強的看著她，幾乎是不錯眼的盯著她面上神情的絲毫變化。

沒有了，她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愛慕，有的只是淡淡的嘲諷和深深的冷冽。

“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他很想像從前那樣對待謝黎，可是這一個月日日夜夜的思念和心痛叫他知道，或許是再也不可得的事情了。

“機會？”謝黎嘲諷一掀唇，“你可知道，我還有什么機會嗎？”

蕭璟一頓，又聽見謝黎道。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甚至是我的愛人，一個個都是喪生于你的手筆。現在你告訴我，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蕭璟踉蹌著后退一步，幾乎是梗著脖子道，“可是你現在就只剩下我了，我們注定，從今以后就是要纏纏綿綿，不死不休了。”

他骨子里的倔強和偏執，幾乎在這一刻流露得暢快淋漓，“你逃不掉了。”

謝黎歪頭，“我也沒想逃。”

“你沒想逃？”他的眼底又升起一抹希望。

謝黎眉眼微微一動，施施然坐了下去，“既然已經活下來，就應該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既然……”

她又輕佻的揚了揚眉眼，眼底的情緒迅速瓦解，就像是春來冰消雪融化一般，簌簌桃瓣紛紛灑落，迎面而來的婉轉嫵媚幾乎快教蕭璟沉溺于其中。

可是他好歹還是保持住了理智，垂在身側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反復告誡自己“事有反常必有妖”。

謝黎拉長了聲音，瞧見蕭璟的喉結上下狠狠一滾動，才慢條斯理繼續道，“他們都叫我太子妃，想來我還是有一些權力的吧。”

蕭璟不解，“自然，東宮中，以你為尊。”

“那便好。”謝黎含笑應了，轉身朝床上走去，“我乏了，你走吧。”

就這樣嗎？

蕭璟看著吃好喝好后在宮女的服侍下躺在床上的謝黎，又看著那紫綃紗緩緩降落，說不清楚自己心頭是怎樣的感受。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蕭璟攥緊了自己的拳頭，“無論如何，謝黎你都是我的女人，絕對不可能放過你的。”

一念至此，他轉身出去，往暗牢的方向而去。

謝黎倒不是假寐，而是真的很累。

這副身體虛空，想來需要好好休養，既然蕭璟如此大方，她又何必自己尋死覓活，總得養好了身體，才可以將所有的因果報應都給過上一過。

眉眼間戾氣一閃，謝黎死死攥著被子翻了個身，強迫自己閉目養神。

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浮現出蕭逸一次次說“我在”的場景，無論是吊兒郎當的，還是溫柔寵溺的，亦或是痛苦濃烈的，那一張張臉反反復復在她的腦海中循環，將她又拖入了無邊冰冷的夢境中。

暗牢中，蕭璟皺眉看著坐在角落的謝恬。

那一次大火，雖然沒能燒死她，但是她那一張嬌俏的臉，卻是被毀了個干干凈凈。

索性，他也只是想要她的心頭血罷了。

“打開。”蕭璟出聲，謝恬趕緊手忙腳亂的將面紗帶上。

“世子。”她微微顫抖著站了起來，一如從前嬌俏溫婉的聲音，有著撫平人心的力量。

蕭璟一腳踏了進去。

謝恬的目光落在蕭璟的臉上，突然道：“大姐姐醒了，對嗎？”

蕭璟沒想到謝恬竟然一眼就從自己臉上看出了這欣喜，挑了挑眉。

謝恬自嘲一笑：“世子難道不知道嗎？”

“恬兒從小就會察言觀色，從前在家里面，看祖母的臉色，看主母的臉色，看嫡長女和嫡次女的臉色。后來使了手段成了世子的姨娘，看世子的臉色，看王妃的臉色，看著宸王府上上下下人的臉色。”

“所以，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嗎？”

她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蕭璟說不出她哪里不對勁。

被帶到盛京來，謝恬便不肯吃東西，不肯好好養身體。

總是一副絕食的模樣。

很多時候，都是嬤嬤們掰著她的嘴巴，硬生生灌下去的。

可是現在……她的態度怎的又突然轉變了呢？

“世子是好奇我為什么又愿意好好說話了嗎？”謝恬一眼看中蕭璟心頭的疑惑。

“世子，聽我一句勸，不僅是我能看得出，我家大姐姐也是一個察言觀色的好手。你如果想要將她收入囊中，可千萬要學著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嬌俏的笑了笑，突然上前一步，湊到蕭璟身邊。

蕭璟下意識后退一步，警惕道：“你想要做什么？”

“讓我去見大姐姐。”謝恬直勾勾的盯著蕭璟，“我會好好吃飯的。”

說著，她似乎是為了惡心蕭璟一般，突然一伸手抓住了蕭璟身前的衣襟，探手狠狠一撩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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