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駙馬府一般無二,宮也進的順當,霍云婉大勢仍在,自然沒什么不順當。申屠易的手藝比老李頭還差些,反正薛凌是沒吃進多少。二來那倆人你來我往,郎情妾意,對著也影響食欲,草草撥了幾口,薛凌便出了門。
這幾日暑熱未散,街頭仍有賣梅子湯的,盛在一截翠竹里,又拿細線扎了或干或鮮的荷葉封蓋,麥秸戳進去吸著喝。多加幾文錢,還能買著冰過的,算是個極好的玩意兒,她捏在手上一直吸溜到宮門口。
看著到了時辰,銀票令牌一并遞了去,太監便眉開眼笑放了人。等到了地兒,不出意外,雪娘子又在,少不得又等了些時候。待到一堆人前呼后擁的出了門,不等宮女過來宣,薛凌就已躲著人自個兒進了屋。
霍云婉半躺在榻上揉腦子,聽見聲響,瞧是薛凌,也沒過多動作,只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邊去,像是整個人頗為疲乏。
薛凌深出了口氣,稍微放松了些,雖說不上緊張,但在皇宮里行走,總有點緊繃感。見到了霍云婉,多少有個著落。另外和霍云婉共事,比之旁人,愉快的多。她坐至榻上,道:“怎么遞了信給蘇家,還沒給我透個風。”
霍云婉仍半閉著眼,呢喃著撒嬌般:“就知你和她親如母女,我前腳才去,你后腳就找上門。說不是,誰信呢。”
聽得這話,薛凌只當霍云婉是想試探一下自己和蘇家現今的關系,松下去的那口氣瞬間又提了起來。關于蘇姈如,她對霍云婉實在毫無隱瞞,且她也不想跟霍云婉起什么嫌隙。
宋滄一事,已是個前車之鑒,再犯就顯得蠢了。雖確實是自己是在蘇府等信,薛凌還是緊著解釋了一句:“她擔心蘇遠蘅性命,用了些手段逼我去了蘇府,剛好我住的地方出了些亂子,便在蘇府多住了幾天,恰巧趕上你的信。”
她總是不擅長掩飾情緒,語間稍許焦急一聽便明,霍云婉“噗嗤”笑著睜了眼,道:“逗你的,逗你的”。
她沖著門外吩咐了送茶,又對著薛凌道:“真是狗急亂跳墻,逼得你去又能怎么地。多半是知道咱倆湊到了一路,氣的慌。”
“你的信且還沒到呢,怎么又趕著進來了,太頻繁了總是容易出亂子。”
“不過罷了,既然是來了,說說趣事兒也好,她可有問宮內之事?”
薛凌不辨霍云婉話里真假,但她既然這么說了,便只能默認是真的。蘇夫人是提過兩聲霍云婉,卻并沒多問。但在蘇府幾天,見了好幾次蘇姈如欲言又止,多半是想問的。
她道:“提了兩句,但我懶得答,她也沒過多追問。何以都讓蘇家備著東西了,我的信卻還沒到,拓跋銑怎么跟霍家說的?”
“她倒是一如既往的乖覺,知道問出來了也沒多大意思。你既已瞧見蘇家的信了,還問我為什么。那么多東西,一瞧就是個幌子,何必冒著風險知會你。且再等個三五日,瞧瞧正主是誰吧。事兒是你談出來的,怎么到了被人牽著鼻子走,急些什么。”
薛凌低了頭,并未因霍云婉言語生氣,她也確實急得慌。蘇府收到的信上,內容過于令人咂舌,因此她恐拓跋銑處生變,難免有些急功近利。
離上次進宮也才七八日,那時本是與霍云婉商議的,拓跋銑的信一到霍家,就先行著人去蘇家籌備著東西,另一邊遞個消息到薛宅,她好在心里有個數。
故而薛凌想要躲開申屠易倆人時,才順路去蘇府消磨了幾天,她想兩邊消息應該相差不久,不料蘇夫人處拿了信過去一晝夜,薛宅還沒個動靜,這才打定主意來跑一趟問個究竟。另外,永樂公主的事,也需要跟霍云婉提提。
所以,也并非就全然是愚蠢行徑。
薛凌道:“是我談出來的,可惜拓跋銑為人反復,千里之外的變數誰說的準。你開口問蘇家要那么多東西,我怕是那蠢狗又要玩什么花樣,趕早進來問問。”
霍云婉又笑了兩聲,剛好宮女托著茶盤過來擱下一桌子,她往薛凌處推了推,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也該著個人去瞧瞧你。誰讓近日宮內外打的厲害,昏天暗地的,旁人出門都找不著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躲了個懶。”
她分明是在哄著薛凌,應是聽出薛凌剛才變了語氣。倒也不怪薛凌喜歡霍云婉多些,她二人身份有別,但薛凌由來沒什么高低貴賤,多數時候都是憑著喜惡行事。初幾次還不忘喊霍云婉一聲娘娘,到后頭自認算個熟人,便悉數你我相稱。
霍云婉只作不聞,輕易隨了這稱呼不說,連帶自己著也改了口。瞧見薛凌半點不喜,就趕緊換了副嗓子,剛告了罪,又邀功般道:“當晚在江府,不也由著你了么,如今就由我一回。原是想嚇嚇姓蘇的,誰知道嚇到你去了呢。”
“逸白是你的人”?薛凌脫口道,卻沒等霍云婉答,自言道:“也是了,算來梁國上下也不會有誰去江府說要護我一把。”
無論這個“護”字是真是假,總能讓人嘴上軟三分,且剛霍云婉已是先低了身段,薛凌又著實好哄,便由著事過去,只略有埋怨道:“何苦在這個時候跟蘇家過不去,浪費精力。拓跋銑究竟要的是什么?”
“誰和我過不去,我就和誰過不去。何況來信真就要的是這個,我就是轉了個手,總不好讓我擔了惡名吧。”
“他敢開口要十萬旦?絕無可能。是不是.....”
薛凌話雖未說盡,霍云婉自是知道她問的是不是霍準打算早些籌謀,也想借此機會囤些糧草在寧城軍中。
霍云婉道:“不是,都還沒瘋呢。要個拿不出來的東西做什么,就算拿出來了,運過去又做什么,宮里的肚子,還得有個七八月才能消。”
薛凌亦覺自己這番猜疑來的毫無把握,連蘇姈如都知道是個花招,沒理由霍準耍這么爛的伎倆。何況表面上,出錢的并非蘇家,而是霍云婉。她沒答話,霍云婉卻仍是好脾氣,道:“你呀,是不是這趟行事不如嘴上說的順利,所以心里沒底?”
“還是這般沉不住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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