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泓嫌棄地盯著尹深，覺得十分膈應。

“嘁還為榛子而生？他害得她還不夠慘啊？”唐吟琛嘟囔著。

糜夭笑道：“上古時有一方氏和尚，為解萬千黎民苦，強行令藍楹花樹開花結果，致藍楹花靈與其伴生獸靈氣散盡，墮入輪回。”

蘇蓁擰眉，收斂起了精明卻又澄澈的目光，將淡然和灑脫斂于眸中。

糜夭接著說道：“和尚為了挽回花靈和其伴生獸性命，散盡功德，種植出了一株名為參魄的靈植。參魄不同于尋常人參精靈，世間生靈瀕死，皆可用其起死回生。只可惜，參魄只可救一人性命”

蘇蓁說道：“可我們依然死了唔.是竇章？竇章消耗自己的靈力輸入參魄，送我和蕭蕭平安入了輪回？”

糜夭點頭：“和尚身亡后，失去契約之力的竇章因靈力耗盡，陷入沉睡.直到魔祇帝君出世，他們意外締結了契約”

蕭楚泓聞言，眼神飄向了荼蘼花深處，竇章的身影浮現而出。

遺之精魄共有四塊，自從拿到三塊精魄后，他的記憶和力量幾乎都復蘇了，唯獨缺少魄心。

石本無心，可他卻偏偏有心。

竇章和蕭楚泓尋遍人間，卻找不到他的魄心。

尹深和竇章四目相對，二人卻沒有了從前的仇視，靜下心后，反倒平靜了。

人與人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他們之間的憎惡仇恨，皆因那三人的宿命羈絆。

此時此刻，黑衣包裹著竇章健碩的身體，他的睫毛閃動著，在眼瞼處落下細碎的陰影。

糜夭繼續說道：“蓁兒，想結束這一切嗎？”

蘇蓁的目光越過眾人，她心如明鏡，過往之事，是時候該終結了.

她的眸光驟然變得極度深沉，猶如濃稠的墨，看不清，化不開。

她驀地對著尹深說道：“原來是藏這兒了。”

蕭楚泓定了定神，忽而一笑，眸底清冷消失，如春光乍現，微暖偏寒。

掌心里陡然魔氣翻涌，數十個微型的漩渦迅速凝聚，本就無光的冥界雷劫鳴動，無數道力量涌入了他掌心的每一個小漩渦里。

眾人捂著面頰撐著身子倒退數步，遠離了這片可怖的花海中央。

蘇蓁和蕭楚泓猶如定海神針，巋然不動，只是設結界封住了四周。

調動冥界力量凝聚一處，蕭楚泓面不改色的抬手，揮舞著手里的漩渦，猛地朝著那張冰床砸去

轟——

轟隆隆轟隆隆——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一陣地動山搖后，由歸魂種開花后霧氣凝成的冰床，就此化作冰粉，歸于虛無。

緊接著，一顆純白色的光球浮于空中。

無數道透明的絲線飛入了蕭楚泓和竇章體內，不消片刻，蕭楚泓化為原型。

光球里的能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著，隨著它越來越小，眾人依稀可以瞧見，那是一顆心臟模樣的玉石，看不大真切。

隨著蕭楚泓率先回歸人形，那顆玉石徑自鉆入了竇章心口處。

他們從前只見竇章面無表情，滿心滿眼都是‘褚墨宣’。

如今，他臉上的神情色彩紛呈，看起來終于有了人情味兒。

當記憶復蘇，他才恍然發覺，原來糜夭所言非虛。

尹深就是那株救了藍楹花靈和其伴生獸的參魄。

蘇蓁笑了：“世間因果，還真是說不清呢。”

蘇蓁打開結界，糜夭看著眼前這一片荼蘼花海：“尹深是為了你們而生，我們亦然。”

‘我們’？

她是指這一片的荼蘼花海嗎？

糜夭沒有看她，卻知她心中所想：“歸魂種是個可以逆天改命的好東西，它本就不該存于世。想要成就一顆歸魂種，需要的生機何其之多于是啊，這才有了我們呀。”

她彎下腰，動作輕柔的撫摸著一株荼蘼花，萬物有靈，那株荼蘼花竟伸長了花莖，用花瓣蹭著她的臉頰，隱隱約約，它們聽到了一陣童稚的笑聲。

這片荼蘼花海，都是了塵為了復活她而種植的。

他辛苦栽培，只為了讓歸魂種汲取它們的養分和生機。

蘇蓁看著這一幕，從前穩如磐石的心，卻有了些許動搖：“我是不是.不該活著？”

蕭楚泓摸著她蓬松的發頂，說道：“存在即為合理。”

他不是救世主，他顧及不了這世間的每一個人，甚至是花花草草。

“小白。”糜夭輕聲喚道。

他們腳底下土地陡然松動，一陣透明的波紋蕩開，白無常的身影從地底飄出。

他低垂著頭：“糜夭姑娘。”

“去把冥皇和了塵大師放出來吧。”

“什么？放出來？！他們兩個一根筋，鐵了心要讓歸魂種生長，你放他們出來，就等于殺了他們啊！”

糜夭看著手里的花，像是在望著自己的孩子，她的動作更輕柔了。

白無常見狀，頓時醒悟過來：“糜夭姑娘！當年了塵大師種植了這些花，原意是想消耗它們來灌溉歸魂種的，可他最終寧死也沒用這法子啊！”

“好了，按我說的做。”

說著，糜夭就要施法。

蘇蓁飛身上前，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慢著！如果你這么做了，你會如何？！”

糜夭那雙媚人的眸子，難得流露出一絲詫異，隨即嫣然一笑：“花泥入土，周而復生，只要我的靈力沒有徹底枯竭，終有一日，我還會破土而出。”

她說的風輕云淡，但眾人卻不約而同心里一緊。

糜夭會死！

縱使她可以重生，但新長出的荼蘼花靈，卻再也不是如今的她了。

糜夭掰開蘇蓁的手：“為歸魂種獻祭，本就是我們的宿命，多活了七十萬年，我已然知足。”

她話里行間半字不提尹深，但蘇蓁卻能感覺到他們彼此間的情意和不舍。

楊煥之垂眸道：“難怪.難怪孟婆不愿相助.”

尹深不再一言不發，他的手輕輕搭在了糜夭的肩上：“孽根本由我栽種，你不必替我贖罪。身為萬古罪人，我豈可能袖手旁觀。來這黃泉走上一遭，我便想著不出去了。我只怕再無來生，卿卿深情，唯有辜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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