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緋鴻這次是細細打量男人的模樣。

身材清瘦，衣著時髦，渾身上下都是潮牌運動服，飛揚跋扈的卷發，劍眉斜飛入鬢，微微擰在一起。

整個人看起來威嚴，是長期發號施令養出來的氣質。

瞧著剛才岳昆的動作，明顯是聽他指揮的，那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水哥！

丟下還在水里的岳昆，和水哥遙遙對峙，像是兩軍相遇的陣前對壘。

“我是岳昆口中的水哥，你就是燕緋鴻，他口中的厲害女人。”同時主動伸出手想要握手。

“我是燕緋鴻，不知水哥突然出現，是想好用什么樣的理由敷衍我，突然出現打我一個措手不及的水軍。”

燕緋鴻心里憋著氣，嘴上就不饒人，一點都不懂得客氣兩個字怎么寫，徹底無視水哥伸出來的手。

在她的眼里，只有兩種人，自己人、敵人！

她信奉的是，對敵人不能手軟，嘴軟都不行。

燕緋鴻的無禮舉措沒有讓水哥生氣，反而笑著收回自己的手，尷尬地摸一摸自己的后腦勺，威嚴氣勢全無。

“水軍的事，真怪不上我們，不是我們出手。”

看見自己尊敬的水哥吃癟，岳昆第一反應就是辯白，為自家人背的黑鍋解釋清楚。

莫名其妙背黑鍋已經是夠氣人的事，偏偏水哥對著燕緋鴻還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任由欺負。

岳昆怎么同意，自家老大成人指責。

水哥狠狠瞥了眼岳昆，朝著燕緋鴻道。

“水軍的事確實像岳昆說的一樣，另有人出手，我已經排除過叛徒的可能性，在同行打聽過，更可能是我的敵人，石非。”

“他應該是聽說我毀約的事，出于對我的敵意，特意接手黑你的工作。”

鉆出個奇奇怪怪的人，石非，倒是讓覺得更像是編出來的人。

她又不是混營銷圈的，怎么知道真假，還是敵人。

渾不在意地一笑，聽聽就過了，根本沒有想要繼續打聽的想法，水哥他們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懶得分辨！

水哥突然彎腰，向她鞠躬90度，大聲喊道，“對不起！”

擲地有聲的道歉，顯示出他的真誠來。

超出意料外的歉意方式，作為領導者甘愿以如此羞辱的方式道歉，倒是讓她有興趣相信水哥說的話。

“石非，我暫且相信是他在搗鬼。我想知道，為什么當初岳昆一說毀約，你就真的毀約？你總不能是和錢過不去？”

這是她第一次得到消息后，就開始琢磨的，什么樣的人愿意不要口碑毀約。

反復無常的小人、貪心的小人、待價而沽貪財的小人.......

每一個可能都是小人的設定，配不上水哥的氣場，見到真人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常用小人行徑。

那他同意毀約，就顯得意味深長！

難道是主角光？搖臂一喊，英雄人物盡來投靠。

異想天開！

“我是在大城市打拼的人，知道底層人物想要出頭有多不容易！我尊重有實力的人，所以不愿意黑實力派。”

水哥帶著回憶的神情，說出理由來。

就這么簡單的理由，細細想來，怎么都覺得兒戲。

他的行事風格如此赤誠，她反倒是將水哥想得過于復雜。

“我接受你的歉意！相應我需要你告訴我花錢黑我的幕后黑手，再為我做一件。”

算起來都能稱得上是兩件事，若是他不同意，就需要另想辦法說服水哥。

岳昆一聽立馬阻止，“水哥，不要！”

水哥絲毫沒有考慮，“我答應！”

岳昆被掙哥橫在中間威脅，不再開口，燕緋鴻主動伸出手來握手，冰釋前嫌。

留在辦公室的謝茶柏，一字不落的正在詳細讀劇本。

讀到重點處，還會標記，寫下注解，拍攝時應該怎么操作。

王卷自從燕緋鴻、掙哥一出去，冷眼瞧著謝茶柏的動作。

對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挑刺。

做標記的謝茶柏，一定是覺得重點部分，要像小學生劃書一樣在用波浪線勾畫。

做注解的謝茶柏，一定是碰到不懂，在寫問題。

對自己第一部即將開拍的作品一點都不感到開心，反而像是老母雞一樣，心下懷揣著保護欲，一點也不想自己的寶貝被糟蹋。

謝茶柏左看右看，不管怎么瞧，怎么看，除開一張臉比較出色，太過年輕，沒有經驗，沒有代表作，其他的導演才能是一點沒看出來。

瞄一瞄大門的方向，一時半會間燕老板不想是要進來的樣子。

沒準可以乘機說服謝茶柏，讓他知難而退。

“謝導，你認為劇本怎么樣？”微笑著關心地往他的方位走過去。

“是個值得一拍的劇本，里面的問題也不少，還需要二改。”

什么？聽懂謝茶柏隱含意思的王卷，怒不可遏。

他已經給老板留面子，沒有當面說出一個新人導演的不足，謝茶柏反倒是倒打一耙，開始數落起這自己的問題來。

走近了，在他身邊一個位置落座。

余光看過去，劇本上被標注不少，冷笑漣漣，毛頭小子一個還想找他的茬，真是眼神不好。

謝茶柏指著一個有注解的地方說。

“主角的出場不夠干脆利落，沖突明顯不夠，非要硬凹她的出場即主角，觀眾應該會想要罵人的。”

王卷抱著抓住把柄好當場數落人，賞光的一眼瞧過去。

看到謝茶柏的注解，“編劇下筆時，心中猶豫不夠堅定，寫出來的出場有問題，待改。”

一時間所有血液都沖上了大腦，王卷的臉唰一下子紅了。

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當面承認謝茶柏的注解沒錯，第一眼就瞧出他的問題。

“我的閱讀理解學的不錯。”懶懶散散地回答，一點都沒有自傲于找到王卷的錯處。

也沒有想要報復剛才王卷的看不起，是當做合作伙伴一樣的，在幫忙解決問題。

王卷為自己的狹隘想法尷尬，一言不發地拿過被注解過一遍的劇本，靜靜地看起來。

也不再說要換個配得上他劇本的導演。

現在來看，反而是他這個編劇的劇本有些對不起火眼金睛，有導演才能的謝茶柏。

“王卷老師，你下筆時女主角的原型應該是蕭紅袖，而不是燕緋鴻吧！”

“你怎么又知道？”大驚失色的王卷高聲喊到后，下意識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大門，才放下心來。

王卷不可能不擔心，當初掙哥是指名道姓告訴他，為燕緋鴻量身打造一部劇本。

他一開始確實是這樣計劃的，寫著寫著角色就轉型變成另外一個人。

按理說，他完全可以修改一遍，可他舍不得好故事。

他覺得每一個好故事都是上天賜予的，不過是借助他的手寫出來面世。

再修改一遍，也擔心將故事改得面目全非，不能再用。

此時此刻，最大的的擔心被點出來，害怕才開始的工作會落空。

“說吧，你想怎么威脅我？”一腔孤膽地發出狠話，手都在抖。

王卷破罐子破摔，就想保住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

編劇入行門檻低，凡是讀過書都能拿起筆寫，導演也不理會是不是有能力，只要能修改出導演想要的劇本。

一時間，劣幣驅逐良幣，王卷這樣專心寫故事，不會搞好人際關系的編劇，完全找不到出路。

他不會放棄好不容易等到的重用。

謝茶柏揉搓下自己的臉龐，努力笑得和善。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寫出好劇本，為了拍攝負責，我會向緋鴻建議，說服蕭紅袖來當主演。”

“你們在說什么主演？”燕緋鴻推開門，正好聽到“主演”一詞。

王卷抱著劇本，說了聲“我還要改劇本，先走了。”人一溜煙地逃跑。

被戰友拋棄的謝茶柏干笑著沒說話，計劃著新劇本出來后再說。

“剛才的客人怎么樣？”

“談完事離開了，黑評的事，謝謝，等過段時間不忙，請你吃飯。”

好脾氣笑著的燕緋鴻，軟糯軟糯的，一點沒有之前和水哥對峙的兇狠模樣。

謝茶柏安靜地離開。

前后腳跟著謝茶柏走出會議室，燕緋鴻立馬轉身進入另一間更大的會議室。

工作室俗稱的“作戰室”。

滿滿當當地坐滿人，掙哥、秦非凡都赫然在座。

“黑評出現后，之前40萬人次想看，還保留下多少？”

“30萬左右。”

“黑詞條熱搜出現后？”

“20萬左右。”

“現在呢？”

“小幅度回升，還是在20萬左右人次上下波動。”

燕緋鴻生氣地手一錘，想要口吐芬芳，指著幕后黑手國罵。

倒是還是如了對方的意，票房肉眼可見的被拉低。

輿論社會，電影的口碑一差，完全就是致命打擊！

“我之前提出的重點關注的年輕觀眾的評價，怎樣？”

“備受爭議，偏傳統的人反對，認為是灌輸不正確的思想觀，年輕人包容性更大，能接受看不出喜惡。偏向性比較明顯的是，越來越多年輕人進電影院觀看。”

燕緋鴻露出進門來的第一個笑臉，收獲還不錯，至少如預期一樣，抓住年輕消費者的心。

就算要罵，也要先看過再罵，給了燕緋鴻他們一個將電影播放給年輕人看的機會。

“別灰心，電影已經報過各大獎項，打聽到已經進了幾個候選名單，說不行你又拿個影后回來。”

掙哥認真地開玩笑，想要讓她壓力不要太大，將一切成敗得失都背負在自己肩膀上。

“掙哥說得在理，下周不就是百花獎頒獎晚宴，今天正好頒布提名名單，聽一聽湊個熱鬧。”

秦非凡說著就將手機搜索出來的視頻，投屏到辦公室的白幕上。

一點都不顧及還未離開的工作人員。

無奈地搖頭，秦非凡還是秦非凡，依舊喜歡亂來。

不過，有時候他的亂來也恰到好處，至少給了個希望，將她從剛才的低谷拉出來。

抬眼看向屏幕，念過五個入圍的最佳男主角，要開始念最佳女主角。

雙手握拳祈求，眼睛盯得酸澀，也不敢眨眼睛，就怕錯過。

“第1個提名最佳女主角.....第2個提名最佳女主角.....“

她的耳朵里面已經聽不見其他人的名字，只全神貫注地聽著自己的名字。

前面四個都沒有她，只剩下最后一個希望。

“第5個提名最佳女主角的人，《單人家庭》的燕緋鴻！“

她仿佛是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思維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傻傻地瞧著在座的人。

空氣有一瞬間停滯，然后就是熱烈的鼓掌聲，拍桌子的聲音。

歡聲笑語，徹底驅散剛才第一天票房失利帶來的低氣壓。

歡笑不再是一個人的歡笑，悲傷不再是一個人的悲傷。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還在繼續播放的屏幕，報上了最佳女配角獎的提名。

李婷婷的名字突兀的在辦公室響起。

燕緋鴻瞬間反應過來，第一眼看向屏幕，上面顯示的是《單人家庭》李婷婷。

不是她幻聽，那怎么可能？

“掙哥，秦導有報過最佳女配角？還是李婷婷的名字？”

“怎么可能，秦導知道你和她不對付，怎么可能故意陽奉陰違，觸你霉頭。”

“等著！”掙哥直接就是當場打給秦正導演，問個明白。

“緋鴻，不久兩三天不見，怎么又拽我衣領，李掙給我放開，不要以為我斗不過你，不過是給緋鴻面子。”

穿過工作室外的走廊時，她迎面擦肩而過一個陌生的男人，娃娃臉，表情嚴肅。

看見她，轉身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后，她也沒有多在意，以為是路人。

掙哥直接拽著岳昆下了一層樓，來到樓下的商務酒店，將岳昆往酒店的噴水池一扔，兩手拍拍不管了。

被水淋得濕透透的岳昆，苦著臉直跳腳。

再是立夏過后，人也受不了冰冷池水的一激靈。

“說好的，要給你洗腦子！”

岳昆抬腿想要出來，瞇眼瞧著她身后的方向，又顫顫巍巍將腿收回去。

岳昆抬腿想要出來，瞇眼瞧著她身后的方向，又顫顫巍巍將腿收回去。

燕緋鴻回過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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