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佟雙喜能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在發抖。

錢三搖了搖頭，只是……

“西北營地的軍士說……說是……倭寇會把敵人的尸體丟進水里喂魚……所以……”

說完這話，錢三滿臉悲戚地看著佟雙喜。

這話他實在是不想說出口，但是他也不能因著害怕，就白白地讓這一家子報著無望的期待。

“你……你瞎說什么……你瞎說什么呢！”

錢三媳婦再也忍不住，不由得沖著跪在地上的錢三就捶了過去，一邊捶著，一邊痛哭說著。

佟雙喜摸了摸臉上冰冷的淚珠，然后自言自語地道：“只要沒見到尸體，那人就還有可能活著，他每日那般地練了武藝，指定不會那般容易就被喂了魚的……”

佟雙喜一邊搖著頭，一邊想著話安慰自己。

此時，佟雙雙等人也都聽見動靜過了來，佟雙喜見自家姨婆并未過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我們到客廳去說。”

后院住著兩個孩子，還有王婆子……佟雙喜不想因著這事情吵著他們。

等一眾人到了客廳后，佟雙喜又細細地問起了西邊那邊的狀況。

“武將軍讓我先回來，他留在那邊尋人，若是半月之后還尋不到人，他也就帶著軍隊回了京城了。”

錢三與佟雙喜說道。

佟雙喜木然地點了點頭，至少武緒是沒事的，想來武夫人也能安心了。

“那就是說，武將軍最多二十日也就能到了京城？”

佟雙喜撿了最重要的問道。

錢三點了點頭。

武將軍回來就可以知道裴術的生死了，若是尋回了人或是尸首，那也算是有個結果，若是……

佟雙喜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姐姐！”

看著自家姐姐滿面的慘白臉色，佟雙雙心疼地走到她的身邊扶著她。

“小雙，我沒事，你帶著錢三叔下去休息吧！”

說完這話，佟雙喜又朝著屋里的其他人說道：“錢三叔回來的事情以及裴大人的事情先別讓姨婆知道。”

屋里的人都無聲地點了點頭，然后都出了廳里，只留下錢三媳婦以及小音守著佟雙喜。

紙包不住火，又過了幾日，武大將軍即將回京的事情就傳遍了京城內外，而跟隨武將軍一同去了西北的裴大人裴術失蹤的事情也都傳開了。

喬羨，魏博文，王胖等人都火急火燎地聚在了佟雙喜家中。

只是三人誰也不敢開口，就怕親耳聽見裴術不好的消息。

“我相信小術還活著。”

佟雙喜首先開口說道。

只是這話聽在幾人的耳中，卻是……

“小喜，你別擔心，等待過幾日武將軍回來了，咱們就全都清楚了。”

若是佟雙喜又哭又鬧，喬羨還不覺得擔心，但是看著眼前面容蒼白卻又飽含希望的佟雙喜，他怎么能不擔心。

王胖與魏博文看了一眼說話的喬羨。

這個時候，任何的言語都顯得那般地蒼白無力。

“若是到時候還是沒有消息，我就親自走一趟，一定把裴術那小子給帶回來。”

說到最后，王胖的話里已然帶著哭腔。

佟雙喜卻是依舊沒哭，魏博文知道自己言微人輕，但是他也想好了，若是裴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會一輩子照顧著佟雙喜母女二人，即便佟雙喜一輩子也不可能喜歡上他。

送走了喬羨幾人，佟雙喜親自去了自家姨婆的屋里，把裴術失蹤的事情說給了王婆子聽。

王婆子眼淚撲簌而落，然后緊緊握住佟雙喜的手道：“小喜，你放心，無論出了什么事情，還有姨婆和小雙陪著你。”

佟雙喜知道自家姨婆的病已然全好了，心里覺得安慰的同時也異常的心酸。

又等了半個月后，武緒帶著軍隊終于回到了京城。

天子在宮里設了宴席，親自封賞了有功的將士，就連失蹤的裴術也都得了封賞，卻是絕口不提武緒的功勞。

等武緒一出了宮門，佟雙喜就坐在馬車上守著他了。

武緒看著比自己走時顯然憔悴了許多的佟雙喜，只能嘆氣地說道：“我讓人尋了半個多月，還是沒能找到裴術。”

聽得出來，武緒話里的愧疚與歉意，佟雙喜苦笑了一聲，卻是依舊沒打算放棄：“只要不是親眼看見裴術死了，那他就很有可能還活著。”

這句話，從錢三回來那日，佟雙喜已經說了不下百遍了。

武緒不說話，只沉默著看向佟雙喜。

裴術得了一個正四品的爵位，可三代世襲的那種，可是佟雙喜一家子對這無用的虛榮已然不放在心上。‘

若是人都沒有了，還要這虛位做什么。

依著佟雙喜的要求，軍中只報了裴術失蹤，并未直接判了犧牲，這也算是給佟雙喜一家子一份希望。

裴家那邊卻是按捺不住了，三番五次地過來找了佟雙喜，說是佟雙喜心狠，不讓裴術入土為安之類的，想要佟雙喜去找武緒，讓裴術的衣冠冢入土。

只是佟雙喜這次卻是尤為堅持，裴家的人上一次門，佟雙喜就讓人轟一次。

裴家打的什么如意算盤，佟雙喜心里是一清二楚。

裴術得了爵位，佟雙喜只生了小素娘一個閨女，那這爵位最后不是落到了裴家的幾個兄弟身上就是落到了裴術的那幾個侄子身上。

裴家經過那一次之后就元氣大傷了，此時有了這么個機會，怎么能不咬著不放。

“我知道，你這狠心的婆娘就是想把小術用命掙來的爵位留給你那弟弟！”

“你們也撒泡尿照照鏡子，這可是給我們裴家的爵位，你們佟家想都別想！”

“你就是想讓我們小術成那孤魂野鬼，不能再世為人……！”

裴家的話一次比一次更難聽，只是佟雙喜卻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我想親自去一趟西面。”

佟雙喜找來了喬羨與王胖，魏博文幾人商量說道。

魏博文幾人嚇了一跳，王胖更是跳起來說道：“我已經找好了人了，這幾日就要出發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地照顧小月娘，我就算是死也要幫你把裴術那小子給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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