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讓蘇堯無話可說。

金絲眼鏡后邊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這下既解釋了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又把責任推到了她身上，一舉兩得。

蘇堯有些不好意思，底氣不足地小聲道，“不是說我不值得信任么....”

“而且，你那個前女友，她好像也在這個小區。”

他們上次就是在這兒偶遇的。

“能躲一時是一時，何況是你找的麻煩，難道不該出出力解決一下？”

貓露出了爪子，用指甲尖兒勾著小鳥兒過來。

“我怎么解決？她都知道我們不是情侶了，再假裝她也不會信了，誒，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兩個到底怎么回事？”蘇堯沒有乖乖就范，開出了一個條件，一定要他坦白。

“你要是不說，我也無能為力。”

“你不是都猜出來了么，因為之前的病患。”沈默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提這件事，除了隋歆和那個死去的當事人，連他的父母都不知道這件事，可是面對蘇堯，他很想坦誠一次，“只不過，因為隋歆，我沒能治好她。”

“那她怎么了？”

沒有治好是什么意思，心理疾病又不像是生理疾病.....

“她自殺了。”

蘇堯周身一寒，任何話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且逝者已矣，安慰最是多余。

因為沒有用。

“那個，什么叫因為隋歆的原因？她不讓你給對方治療么？”過了一會兒，蘇堯又問了一句。

“是，”沈默的笑容很苦，有無奈，也有自責，“那個女病患跟你一樣，為情所困，治療的過程中慢慢有了好轉，我以為我只是盡了醫生的本分，可是她卻對我的行為產生了誤解。”

人在那種情況下本來就脆弱，身邊有這樣一個異性陪伴，產生情愫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當沈默意識到病患對自己有了別的感情的時候，就把這件事跟隋歆說了。

“她讓我馬上停止再給這個病患治病，并且表現出極大的逆反情緒，癥狀和抑郁癥患者初期的狀況很相像。”

“我開始擔心，是不是因為我的問題，讓她對我不再信任，甚至也生病了。”

沈默把病患轉給了其他同事，認真做了交接，然后就留在家陪隋歆，可是事情并沒有到此結束，那個病患幾次三番來騷擾他，隋歆的病也越來越重。

“我辭去了診所的工作，搬了家，可隋歆依然沒有好轉，不論我怎么疏導她都沒有效果，我看著她從輕度抑郁開始，慢慢轉為中度，我心急如焚，覺得都是因為我沒有拿捏好分寸，所以才會讓病人誤會。”

有一天沈默從外面回來，看見家里多了一束玫瑰花，隋歆說是那個病患送來的，對方一定是早就好了，不過就是故意裝病給他看。

“我安慰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但當晚，隋歆割腕了。”

蘇堯捂著嘴不敢出聲，她雖然恨宋知意，對自己經歷的種種也很傷心難過，但從沒想過要自殺。

為什么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呢，為了那樣一個不值得的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太傻了。

而隋歆就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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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覺得，隋歆很可憐？”

“嗯，”蘇堯用力點了點頭，卻在回答之后看見沈默露出一個冷笑。

“我當時也覺得她很可憐，一直在醫院陪著她，在這期間我詢問了之前的同事關于那個病患的情況，對方也說她好的差不多了，就是還想要見見我，還向他打聽我的住址。”

“可是隋歆出院當天，我又一次收到了花，還有一盒巧克力。”

看著女朋友坐在屋子里崩潰大哭，沈默第一次對那個病患產生了憤怒。

“我去找了她，告誡她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態度非常差。那時候我覺得她已經是個健康的人了，但隋歆卻因為她差點喪命，我們治病的反而成了病患，那種感覺，就跟遇到了醫鬧，被打了一頓差不多。”

“然后呢？”漸漸意識到事情肯定有反轉，蘇堯吞了吞喉嚨，“她，沒有好是不是？”

“對，在快要從懸崖爬上來的時候，被我徹底推了下去。”

病患跳樓自殺，沈默也被停職調查，但一直到那個時候，他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分身乏術從而沒辦法照顧隋歆，如果她再出點什么事，自己肯定承受不了。

可隋歆卻什么事兒都沒有。

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反而還能安慰他，告訴他不要太擔心。

她說，這不是他的錯，對方的死完全是因為有病，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后期主治大夫也不是他，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從頭到尾裝病的那一個，是隋歆。”

心頭一顫，蘇堯覺得比聽鬼故事還要驚悚。

“我們都是學心理的，她太明白抑郁癥的癥狀，每一步都是算好了的，我就像一個傻子一樣，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錯怪了那個病患，那束花是對方送來的，但不是為了挑釁，而是想來看看她。”

隋歆有沒有對那個女人說什么，他不知道，但如果說了，一定不是什么好話。

“那第二次.....”

“第二次的花和巧克力，是隋歆買的。”

為了讓沈默跟對方徹底斷絕來往，隋歆不惜自導自演了一出大戲，人死之后不但沒有任何愧疚，反而像勝利者一樣，洋洋自得。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躲著她了么？”

用力點點頭，蘇堯全都明白了。

包括他為什么不接手為情所困的女病患，為什么總是那么冷漠，一點不像別的心理醫生一樣。

“你....是不是也有心理創傷？”

看了她一眼，沈默無奈，“或許吧。”

“對了，那天我看見隋歆在醫院，被一個大夫糾纏，我還....幫了她。”蘇堯想起那天的事情，一時也分不清誰對誰錯了。

那種狀況應該不是演戲吧。

“蘇堯，永遠都不要相信她，眼見不一定為實，隋歆的成績很好，在蠱惑人心方面，她有天生的優勢，任何時候都不會讓自己白白吃虧。”

“你是不是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蘇堯搓搓胳膊，雖然她不單純，但還是覺得沈默有點危言聳聽了。

“那我們就看看，她最后能不能把器械賣進你表妹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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