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鄭夫人望著沉沉入睡的楚王,起身步出寢宮。在這之前,先點燃了一支,據聞乃是齊楚友好之際,送來予楚王揮解解悶,或者解解乏的燃香之物。
離去之際,鄭夫人鄭袖,還試探著搖晃了楚王揮的胳膊,但見其人睡得愈發沉,遂安下心來,出了寢宮。
舉目四顧,便見一陰暗處,午柳正小范圍的揮動著手,示意鄭袖過去。踱步過去之前,再度四下張望一眼,見四周空蕩蕩,無人在此,遂才安心。
鄭袖小聲問道:“午柳大人,可是那位曲七大人,還有別的吩咐?”
午柳輕點頭,道:“那位曲七大人需要你相助,救出秦國丞相。聲言只要夫人肯相助,便會勸阻秦王送美人來楚地。
宮人無美人,自然也無人分走王對夫人的喜愛也。”
兩人相視一笑,個中意味耐人尋味也。
恰在此時,響起一道腳步聲,二人一驚,齊齊回頭,便見庚辛在不遠處。
鄭袖眼波一轉,計上心來。
暗中塞了一物予午柳,后者會意,拔腿便跑,庚辛根本來不及追,也脫不開身去追。因為鄭袖居然沖上來,抱住了他。
庚辛愣怔間,便聽得鄭袖大聲呼喝道:“來人吶,捉賊啊。”
庚辛不過是聽得此處有動靜,見得鄭袖與午柳的在此,心下頗有疑,哪里會想到遇見此事,再是如何遲鈍,也明白自己定然撞見了不得了的事。
可是那鄭袖此時的力氣,卻是大得出氣,嗓子也是前所未有的響亮。待庚辛反應過來,欲掙扎之際
已是為晚矣。
宮中巡禁的侍衛,本是聽得他處有動靜
是以,都追了過去
哪里曉得
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遂又舉著火把齊齊涌了過來。
本身侍衛不多
卻因火把的光
充斥著天地間,教人以無所遁形
自然讓人眾人將這個中情形,瞧了個正著。
鄭夫人拼命掙扎
這才勉力逃開
只是衣裳帶著凌亂
另一人則是鄭夫人口中的賊人,眾侍衛定睛一看
竟是庚辛。
這教一干侍衛犯了難
庚辛乃是侍衛統領
平日都是他們聽命行事,今次卻是統領犯事
且犯的事
估摸著不小。君不見
近來楚王宮最受寵的便是這位鄭袖夫人。
平日里瞧著無欲無求的庚辛,未曾想到夜里竟變得如斯孟浪,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一眾侍衛暗中腹排。
侍衛呈圓月形,將兩人團團圍攏,卻是近不得遠不得,正當為難之際,兩道身影由遠及近,頃刻而至。卻是那去而復返的午柳。
另一人衣裳都來不及著,只披了一件厚實的外褂,便匆匆往此地行來,侍衛見狀,主動閃開,讓出了一道缺口。正是楚王揮。
見得鄭袖與庚辛的情形,楚王揮整張臉像是將夜幕倒掛在其上,讓一干侍衛,都沒忍住,擔憂被惦記上,暗中挪了一下步。
庚辛尤為實誠的上前,道:“王,方才我是聽得此間有動靜,這才上前來查探,便見得鄭夫人與午柳在此密”談。
一個談字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楚王揮呵斥停止,不管今日來的是何人,皆是顏面掃地之事。更遑論,午柳方才一直在宮外。
乃至聽得這廂靜動,得自家吩咐,方才一道過來的,從未想過,庚辛心中竟存了這些心思,隨意攀扯他人。
當初二人一齊助他返回楚國,午柳不得重用,是以,對庚辛偶有酸言酸語,庚辛也從未表現過在意,兩人之間不曾出過大事,未曾想庚辛竟一直記恨在心。
今夜若非他及早醒來,望見外頭焦急的身影,又不敢入內的情形,豈非是誤信讒言,冤了好人耶?這般想著,便見午柳一副委屈,卻不忍反駁的隱忍。
欲壓下此事的楚王揮,幾乎在瞬間便改變了主意。
當即便勒令在場的侍衛,不得宣揚出去一個字,若有違令者,斬其首。又剝奪了庚辛的侍衛統領一職,著其下之人往上升一位。
又念其曾經護佑之功,只是將庚辛逐出楚王宮,并未剝奪其性命。
至于鄭袖,著實喜愛得緊,又只是拉扯幾下,于當下來講,無甚大礙,遂扶著鄭袖,一路上安慰哭哭啼啼的淚人兒,將一堆愣著的侍衛,仍在原地。
那位從始至終不發一言的午柳,卻在此時與侍衛說道:“各位大人,請容許我與庚辛大哥說兩句話,不會耽擱太久的。”
平日里受午柳賄賂的人,不在少數,也有同情庚辛之人,都只當二人是朋友敘舊,亦或者是問一問,方才庚辛因何出言誣陷。
午柳待一眾侍衛紛紛回避,遂走近庚辛,湊近對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看罷,在我王心中,我們什么都不是,還不如一個受寵的姬妾。
即便今日不是我們,他日也有別人,你遲早會走上這一條路的,誰叫我王沒有心呢。”
庚辛并未在意此事,而是開口問了另一件事,“你二人在此究竟做何事,可是于王有礙?”
午柳揚了揚手中的一只精致的瓶子,無聲說道:“我便有于王有礙你又當如何?”
氣得庚辛當即便揚起手中劍,欲劈砍對方。午柳佯作驚慌道:“救命啊,庚辛大哥發狂了。”還是那一位新升任侍衛統領的人,率先反應過來。
同樣抽出腰間劍,橫亙過來,與庚辛拼作一處,庚辛無意與其纏斗,道:“午柳不知收人何人的好處,意欲害我王,你們不能教他蒙蔽了過去。”
新的侍衛統領,卻半點不信,只是好言勸慰道:“大哥,今日是我最后一回這樣叫你,我也知你定是不滿午柳如今得了王的青睞,可也不能如此誣陷他人啊。
今日出宮后,還請大哥謹言慎行,免得誤了性命。”
二人纏斗間,午柳早已追隨楚王而去。
庚辛忽然便放棄了掙扎,其實對于楚王揮的為人,相處得最久的他,是最明白不過的。只是心存念想而已,以為自己是楚王揮最為信任之人,如今想來,是他多慮了。
見庚辛不再動手,那位新任侍衛統領亦松了一氣,上前拉著帶著再無掙扎的人,二人并肩出了楚王宮。
翌日,被囚在楚國,得知此事的魏無忌,亦只感嘆一句:真乃‘奇’女子也。
初見庚辛,便察覺到必先將其二人分開,欲從楚王下手,只是未來得及施展,鄭袖輕描淡寫的一出戲,便將庚辛打入了無底深淵。
計雖不高,著實好用也。
便是魏無忌來,未必有此奇效,尚且需一些時日,需徐答圖之。
世間之事,有時便是如此的荒謬,有時你努力許久,亦不過他人一句巧言,換來的結果卻是天差地別也。
所幸,他魏無忌有欽佩之人,亦有賞識他之人也。
又見院外的植被,漸生嫩芽,呢喃了一句:風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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